严曦淡淡道:“假的留着做什么?皇上若怕姝妃不愿意, 微臣给你画一幅真的便是。”
蔺容宸但笑不语。
严曦铺开宣纸,研磨,提笔,蔺容宸从身后将毛笔抽走,“罢了,那种假画,朕要它做什么?再说了,真迹就在朕的书房里,你何必再画一幅?”
严曦不说话。
蔺容宸道:“怎么?不开心?”
“没有。”严曦转过身,对上蔺容宸的视线,“微臣只是觉得分身乏术,恐怕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陪皇上这般演戏。”
蔺容宸沉吟了一下,“不若……你也装作摔断了腿,休它几个月。”
“……”这个主意真是好。严曦简直不想说话。
“就这么定了。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最好在人多的时候。”
严曦默默翻了蔺容宸一眼。“皇上恐怕不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有多可怕!”想想这些日子,光是看到的冰山一角就很吓人了,看不到的时候,那些暗地里的算计恐怕更让人害怕。
蔺容宸偏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争风吃醋的只有女人么?”
刚才是谁烧了画?是谁不理人?
严曦抬眸,“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蔺容宸重新窝回椅子里,一双眼眸深深地看着他,“严曦,你没发现你最近越发过分了吗?”
“过分?”他怎会没有察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无法掌控自己了。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听到他说出别的女人的名字,严曦就是觉得十分的不痛快,连带着有时候甚至会忘了君臣之间不可僭越之礼。
“或者,朕可以换一个词€€€€恃宠而骄。”
“……”严曦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明明刚才还十分的不痛快,被蔺容宸这么一说,竟无比心虚。他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了么?
蔺容宸道:“朕今日问你的问题,你想过没?”
“没有。”严曦据实已告。他从太和殿回来便伏案疾书,尚无闲暇思虑那些。
蔺容宸支着下巴看着他,忽地叹了声气,“罢了,你歇息吧!朕这几日较忙,便不来了。”
“嗯。”
送走蔺容宸,一夜无眠。
蔺容宸果然好几天都没来,严曦也没去找他。他怕再次遇到那日的情景。听琉璃说,最近惠妃也携了画卷,去找蔺容宸点评。
严曦自嘲一笑,这些女人为了争宠,还真是前仆后继。
对他这几日的沉寂,琉璃很是疑惑,别人都恨不得扑上去,他倒好,每日窝在合欢殿,品茶、看书,弹琴……日子竟过得格外悠闲自在。
“听闻御花园的菊花今年开得特别娇艳,姝妃还设了菊花宴,美人不去看看么?”今日一早,琉璃便收到邀请帖。
她家美人除了每日例行请安,再不肯出门,这样迟早会被孤立的,况且姝妃有请,他怎能不去?
可严曦偏生摇头,“不想去!”跟一群女人能说什么?说不定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人从头到脚讥讽了个遍。
“这样下去……”你会没朋友的。琉璃摇头,“毕竟是姝妃,位分比美人高,不去不行。况且在这深宫里,怎么也得有个能说说话的姐妹,就算假的,也比没有好。否则,美人不觉得太特立独行了么?”
严曦对琉璃真心实意的关心,很是感激,“皇上让我没事莫出去走动,不若下次他来了,我问问。”
他现在的处境,就是要被人忽略,当成空气才好。
忽地想起蔺容宸说过的话,严曦起身,“走,去看看!”
琉璃一听,笑了起来,忙伺候更衣,“美人总算想明白了。”
严曦跨出门就被一阵西风吹的打了个寒噤,“今年的天气是怎么了?京城什么时候这么冷过?”他将披风裹紧了些,“古人云:物之反常者为妖。”
琉璃被他说的脊背一寒,脑子里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鬼”字,她摇摇头,按下这些奇怪的想法,催促道:“美人,莫去晚了!”
“走吧!”严曦提着裙摆,扭着纤腰,姿势婀娜地走到御花园入口,对琉璃道,“我眼神不大好,琉璃,你帮我瞧瞧,姝妃、怡妃他们都穿了什么色儿的裙子。”
琉璃头一回知道严曦眼睛不好,十分同情地看他一眼,将众妃子的着装一一讲了一遍。严曦边听边点头,“嗯,好,知道了。”
走到跟前,给几人请了安,“嫔妾见过各位娘娘!”
骆璎算是跟严曦较熟的,毕竟说过几次话,见他来了,倒是十分开心,“熹美人,快来坐呀!”
严曦欠身,“妹妹不请自来,不知会不会打扰了姐姐们!”
“怎么会!”骆璎十分热络地将他拉入席间。“平日里看不到你人,没事要常出来走动走动才好!”
严曦含笑点头。抬眼望去,席间一片姹紫嫣红,竟也十分养眼。不管认不认识,见没见过,他俱一一点头微笑。
却有几人对他的示好不屑一顾,悄悄议论开来。
不幸,这几人因位分与他一样,比邻而坐,严曦眼睛不好,可耳朵好使啊!
“哎,这不就是那个余薇么,还记得不?选妃那日,穿了一身‘嫁衣’,到现在都没侍过寝,真是讽刺。”
另一人低笑,“我说看着有点眼熟呢!瞧她五大三粗的样,皇上会喜欢她才怪!”
又有一人道:“你们是没看到她刚才走路,腰扭得跟快断了似的。不会扭,你就不要扭啊!丢人现眼!”
还有一人道:“不是说她有病么?什么病?”
“……”严曦低头看看自己,问琉璃,“我真的跟她们说的那般……五大三粗?”
“……”琉璃低咳一声,“美人莫听他们胡说,你是比他们高一些,但那又怎样,说不定皇上就喜欢这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