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江山为聘 第185章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

一路狂奔至双白山脚下,蔺容宸骤然勒住缰绳。战马跃起双蹄,嘶鸣不断,溅起地上的尘土,弥漫成一片。

那么急匆匆地,恨不得会移形换影,瞬间就能出现在严曦面前的人,这一刻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仿佛往前的每一步都隔着生死,隔着天地。

蔺容宸怕斥候说的是真的,怕自己会在山谷里找到已经没有一丝气息的严曦。

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呢?

可是他又怕如果严曦还活着,他在这里拖延时间,耽误了救治怎么办?

骆羽看他徒手登山,摔了一跤又一跤,看他抖着肩膀拨开死尸脸上的落叶,看他双目泛红,却拼命忍着……

这个严曦或许并非仅仅是个翰林学士那么简单吧?

最后一个人也不是……

蔺容宸倒在草丛里,再无半分力气,他像被押赴刑场的罪犯得到了片刻的延缓……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更大的绝望,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皇上,说不定严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末将这就让人在山中寻人。方才也已派人前去北周军中打探,看看是否有严大人的消息。”

蔺容宸坐起身,没有说话,而是顺着山头一路找去。他不能停下,如果严曦还撑着一口气,想看他一眼呢?

从正午找到日落,从日落找到天黑。

明知道找不到人了,他依然无法停下脚步,仿佛只要一停下来,就会看见严曦浑身是血地躺在草丛里,喊他的名字,对他伸出手,“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皇上,回去吧!”骆羽都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他倒希望蔺容宸像在城楼上那样发一通脾气,可入了山,蔺容宸除了找人,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常服已被山间的树枝,石头割破,衣摆拖在地上,染了大片大片的树叶青草的汁液。或许又累又急,他一副随时都可能晕倒的样子,听了骆羽的话,终于抬眼看了看他,“派人去北周了吗?有消息吗?”

骆羽摇摇头,“斥候来报,北周主帅重伤,他们杀了死士之后便撤退了,不曾多留,更没有带什么俘虏回去。”

“这样啊……”蔺容宸蔺容宸极轻地叹了一声,心头那最后一丝希翼也消散了。他低喃道,“你若出事,朕就让整个北周给你陪葬……”

“皇上,这双白山入夜了会有狼群,还是早些回去吧!”

蔺容宸抬头望着双白山上冷霜一般的月光,微微阖了眼,“就地生火,守在这里。朕去一趟北周营帐。”

还好他们这一行出来,带了两三百人,且大部分都是蔺容宸从京城带过来的御林军。骆羽本以为找一个死人应该极快才是,哪知会在双白山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万一皇上来到函关,又出现在双白山的消息被北周知道,焉知他们不会卷土重来,不顾一切地杀过来?

骆羽听他又要冲动,脑壳子突突的疼,“皇上,你是万金之躯,怎可冒这样的险?末将再派人去探探罢,如果严大人真被他们带走了,他们定然会以此作为筹码,跟我们谈条件,严大人暂时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骆羽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忽听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忙将蔺容宸团团围住,隐蔽在树林里。

一骑绝尘,在山间的小道上疾驰而来。走的近了,蔺容宸认出来人,“梁砚文!”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三个字居然如此好听。

梁砚文勒住缰绳,望着黑压压的人头,皱眉,“皇上为何在这里?”

“云昕呢?”

梁砚文看了看他,跳下马,压低声音,“被一个眉角有个长疤痕,腰间别着鸳鸯刀的男人就走了。”

“长疤痕,鸳鸯刀……魏劭?”蔺容宸霍然抬头,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严曦没有死!”

梁砚文白了他一眼,“殿下怎么可能会死?”这个消息是他在北周营帐附近蹲守了一天,才瞅准时间,抓了两个人逼问出来的。

蔺容宸喜极,“朕跟你去将人找回来!”

梁砚文十分不客气地拒绝了,“不必!”

蔺容宸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也不去计较梁砚文的出言不逊,忙翻身上马,往函关行去。他得立即差人送信回京城,让赵€€去找魏劭。

不过魏劭却没有回京城,而是直接去了延丹四皇子€€€€文王的府上。

文王见到他并不惊讶,继续品着碧螺春,悠闲道:“听说太师已经举事?”

魏劭将严曦放在地上,“殿下可还记得与太师的约定?”

文王看到严曦的脸,迷了眯眼,“这是……小九?”

魏劭点点头,“正是九殿下!”

文王起身,脸上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时,才有所改变,“你从哪里找到他的?”

魏劭道:“九殿下在云楚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翰林学士严曦。”

文王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小九还挺能耐!若是父皇知道被他寄予厚望,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皇子楷模成了别国的臣子,还不得气死!”文王嘲笑够了,便收了笑,阴沉道:“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父皇的眼里就看不到任何人!”

魏劭懒得听他们延丹皇室的那些龌龊事,拱手道:“末将已将人带到,是否可以请求四殿下支援太师?太师说了,只要事成,届时定会帮助四殿下铲除异己,登上储君之位!”

“那是自然!”文王颔首,对身侧之人使了个眼色,“将九殿下带下去,好好伺候!”随即又吩咐手下将领带兵两万,前往云楚。

一时间云楚四面楚歌。

蔺容宸一面要平定内乱,抵御外敌,一面又要担忧严曦,夜夜难以入眠。不过有些人离开之后,过得倒是没心没肺,似乎一次都没有想起他。

严曦在文王府住了一个多月,除去昏迷的二十多天,剩下的日子,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蔺容宸,也从未询问他四哥或任何一个人云楚的现状。

他好像失忆了一般,每日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读着文王为他准备的各种书籍。偶尔累了,便盯着窗外的一株芭蕉发呆。

“哟!难得看到小九没有读书!在想什么呢?”文王唇角噙着一抹假笑。

严曦收回视线,起身行礼,“四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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