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镇€€眉毛一挑,他一个新帝,难道事事要遵从百年前的规矩活,心里恨不得下场亲自来辩,幸好陈使及时开口,道:“旧时用旧法,如今大越已今非昔比,自然该因地制宜,因时制宜。”
太中大夫接着道:“大越为礼仪之国,匈奴蛮夷,当以道德礼仪驯化说服,不可轻易动武……”
李仪笑了:“用道德礼仪说服,阁下说的有理!不如下次我出城打仗,让这位大夫挡在最前面,把之乎者也说给匈奴骑兵听,说不定他们便放下武器,弃暗投明了呢!”
那位太中大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起匈奴更是胆寒。匈奴骑兵的可怕之处早已深入他们骨髓,反正他们深居长安城内,匈奴的刀砍不到他们头上,送给匈奴的钱也不是他们在出,攻打匈奴,对他们有害无利。
李仪追着问:“这位大夫,你叫什么?”他说话向来是不见规矩,不给面子的。
太中大夫不想回答,但皇帝盯着,只能说:“臣刘辉,太中大夫。”
“刘大夫,那就这么说好了,下次作战,我必然把你带上!”
周镇€€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便提拔刘辉为军中都尉……”这个确实是提拔了,太中大夫没有实权,职在议论朝政,评定是非,都尉手上可实实在在是有兵权的,每月俸禄也高一些。
他话音未落,太中大夫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臣,臣不善作战……”
周镇€€呵呵一笑,此时一轮辩论已过,主和方不敢再贸然开口,王弼环顾四周,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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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看霍屹激情喷人(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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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三更合一) 长安紫薇
王弼一步踏出, 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站出来€€,道:“臣认为,不€€可€€主动进攻,仍需要以防守为主。”
他直视百官, 朗声道:“原因有三。第一, 匈奴逐水草而居, 居无定所,并不€€会固定在哪一个地方。大漠茫茫, 军队进入大漠之后, 难以寻找到匈奴的踪迹,而在大漠的每一天,都是对军队巨大的消耗。最重€€要的是, 我们不€€仅找不€€到匈奴的主力部队,也不€€知道匈奴的本部所在,就算歼灭一些队伍,但并不€€能彻底消灭匈奴, 反而会激怒他们,导致更猛烈的进攻和€€报复。前朝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敢问诸位,有谁可€€以保证, 带着军队一定能找到匈奴?”
霍屹他们都没有说话。
王弼抬头挺胸,以昂然的气势接着道:“第二个原因,就在于大越的兵力无法与€€匈奴对抗,面对匈奴骑兵,我们必败无疑。”
李仪听了这话, 顿时浓眉竖立,双腿一弯就要站起来€€喷人:“你€€€€”他妈放屁!
霍屹一看他的口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一把拉下€€来€€,把怒火冲天的拢方郡守按住了。
殿前失仪也是罪行,他明明叫李仪,为什么行事这么鲁莽啊!
王弼丝毫不€€惧,转向皇上,道:“步兵面对骑兵的劣势,想必诸位将军比我更清楚,今天我要讲的是一件旧事。”
“当年夏王朝末期,国内动荡不€€安,各方揭竿而起,局势混乱,高祖顺势而起,一举消灭夏王□□,建立大越。高祖那€€时尚有精兵百万,名将林立,想要北伐匈奴,一劳永逸。高祖亲自€€带兵出征,却被€€匈奴围困于骨马城整整七天……”
那€€是一段令大越王朝不€€愿回€€忆却被€€屡屡提及的历史,被€€称作骨马之困。每提起一次,人们便对匈奴多一份恐惧。高祖险些在骨马城被€€杀,就在那€€里,大越与€€匈奴可€€汗谈判,以每年供奉,公主和€€亲,求取脆弱的和€€平。
“高祖以百万雄兵推翻了夏王朝,却仍然败给了匈奴,如今你们敢说自€€己比高祖更厉害吗?”
李仪嘴角不€€断抽动,他好歹还€€是知道自€€己是不€€能和€€高祖比的。就算内心真觉得自€€己打仗比高祖厉害,那€€也不€€能说出来€€。
王弼见对面哑口无言,气势更胜,他今天就是要彻底占据话语权:“还€€有第三个原因。”
“丞相请讲。”周镇€€语气喜怒难辨,他心里想的永远比说出来€€的多。
王弼朝皇帝深深弯下€€腰,随后站起身,说:“就算打赢了,对大越来€€说,是一件好事吗?要出兵北伐匈奴,需要多少兵力。深入大漠,一个骑兵至少需要六个人三匹马负责物资。养活一支能够战胜匈奴的军队需要花多少钱,招募训练需要花多少钱,占用多少劳动力。农田里少了人,税收就会减少,军队支出剧增,如何维持财政平衡?”
“就算打赢匈奴,他们仍然可€€以逃跑,不€€过三十年便卷土重€€来€€。以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导致边郡久废耕织,民生凋敝,国库空虚,社会动荡,是否值得呢?”
霍屹心想,王弼能当丞相,还€€是有些能力的,他所说的这些,其他士大夫不€€一定了解。只是他未必真将平民困苦放在心上,否则不€€会养出那€€种侄子了。
王弼恳切地说:“陛下€€,高祖受困,为了天下€€苍生,不€€再兴兵,修生养息,才€€有了如今的大越。高祖亦不€€曾为了一己私怒而伤天下€€大局,夏王朝,就亡于□□与€€频繁战乱,请陛下€€三思啊。”
他说完便退了回€€去,殿内再一次出现了长久的寂静。主战派如果想反驳,必然要拿出站得住脚的理由,王弼把高祖都抬出来€€了,可€€以说是站在道德与€€礼法上的顶点。
周镇€€目光沉寂,往主战派看过去,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周镇€€心里叹了口气,又忍不€€出想站起来€€亲自€€和€€丞相辩驳,正在这时,他看到一直没有动的霍屹站了起来€€。
玄色的朝服穿在霍屹身上显得格外修身,他挺拔站立,朝王弼那€€边拜了一拜,侧脸的线条流畅漂亮,在灯光下€€如白瓷一般,带着平静的矜持与€€冷淡的疏离。
周镇€€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忽然有一种想送很多玉石堆在他身后的冲动。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霍屹声音低沉温和€€,在殿内回€€荡:“只可€€惜边郡百姓,无法认同丞相大人的这份苦心。”
王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霍郡守有何高见?”
“今年风调雨顺,于边郡而言,也算是丰收之年。”霍屹说:“只可€€惜,九原郡,邯郸郡,河西郡,拢方郡,金城郡,五郡的百姓没有引来€€丰收之年。匈奴入侵,跨越长城,以铁骑和€€利刃,屠戮民众数万,掠杀官员,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五座边郡,连都尉和€€县丞都换了几十个人。”
他说到这里,瞄了眼刚才€€的太中大夫,那€€太中大夫面如土色,竟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
“只可€€惜,那€€数万民众,在职位上枉死的官员,听不€€到丞相这番慷慨陈词,否则必然也会痛哭流涕。”
王弼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来€€。霍屹对他的怒容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关€€于丞相的第一个问题,在下€€可€€以稍作解答。匈奴逐水草而居,臣等分为四路从不€€同地方出发,呈包围状贯穿大漠,必然能有所斩获。”
“至于第二个问题,丞相不€€曾在边境参战,想必不€€太清楚,匈奴强在铁器和€€军马。大越王朝多年马政,如今民间养马六十万匹,军中养马二十万,良马甚多,足以应对战争所需。而军中历来€€重€€视骑射训练,如今已经略有规模,要凑齐四万骑兵深入大漠,绰绰有余。”
王弼对军队里的事毫无置喙的余地,军队归太尉慕容安管,慕容安那€€老€€头子油盐不€€进,整天半睡半醒的,随时要归西的样子,偏偏一直让他插不€€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