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父子俩,他何必在这里任由张家小子冷嘲热讽。
皇帝说完话,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王弼估计已经没有人再站出来€€,他内心十分不€€满,没想到主战派准备如此妥当,相比之下€€,他们确实€€大意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突兀地站出来€€,说:“陛下€€,臣认为北伐匈奴,仍然时机未到。”
说话的,正是中郎公孙羊。
周镇€€扬起下€€巴:“公孙卿有何见解?”
公孙羊越过王弼,向皇帝深深一拜:“匈奴于大越,不€€过是肌肤之痛,臣认为,大越的弊病,还€€在于内部。”
霍屹瞥了他一眼,公孙羊的看法其实€€和€€他不€€谋而合,只是看法相同,想法却不€€一样。
“中原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为之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为可€€惧。”对公孙羊来€€说,当然还€€是最喜欢皇帝陛下€€把重€€点放在自€€己的主张上。
“公孙中郎言之有理,只不€€过,匈奴这把刀,比你想象的更厉害,是断肢之痛。十年之前,匈奴已经先后吞并数十个游牧部落,将他们赶出草原和€€大漠。如今草原上匈奴独大,所向披靡。”霍屹说:“若不€€御敌,中原亦是军臣单于囊中之物。匈奴的铁骑,未必不€€能到达长安。”
王弼抖了抖脸皮:“你小子莫要危言耸听……”
霍屹瞥了他一眼,接着单膝着地,对皇上说:“臣霍屹,愿率兵出兵大漠,若无所得,依军法治罪。”
这一句又轻又冷,但比之前的话更有重€€量。
周镇€€注视着他的身影,单薄的朝服裹着笔直的身躯,脖颈颀长,冷白色的肌肤没入玄色朝服之中。
皇帝心里腾然注入一股热流,他相信霍大哥能够带来€€胜利,期望霍大哥能够打破大越被€€动的局面。
周镇€€站起身,朗声道:“封霍屹为车骑将军,慕容远为骑将军,赵平安为轻车将军,李仪为骁骑将军,于两个月之后,出兵北伐匈奴!”
除霍屹外,另外三人纷纷各自€€领命。
周镇€€快步走下€€,扶起霍屹,高声道:“以后大越子民,无需向任何外族低头下€€跪。我们生于这片土地,一脉相承,相互扶持至今,先辈的教导绝不€€敢忘,宁折不€€弯,这是大越人的脊梁!”
“我们必须用刀剑告诉境外的窥视者,大越从来€€不€€畏惧任何强敌入侵,任何伤害大越同胞的敌人,都将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愿诸位旗开得胜。”
在廷议上,主战派的几人说的神采飞扬,一出殿门,李仪的脸就垮下€€来€€了。
“两个月,太难办了。”李仪也深刻地感受到皇帝陛下€€根本不€€打算当人,说:“从各军队中选出来€€的骑兵精英,要放在一起合作,至少得训练两个月吧。”
虽然这样说,但李仪仍然十分亢奋,以他现在的年龄,已经没几年仗可€€以打了。如果大越一直实€€行防守政策,他这辈子,也就止步于郡守。而如果这次出击失败,皇帝的下€€一次行动会更加谨慎,可€€能就轮不€€到他了。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霍郡守,你说咱们能把边郡的兵要过来€€不€€?”李仪觉得还€€是自€€己人用的顺手。
调兵问题其实€€挺复杂,肯定不€€是说想怎么调就怎么调。假如边郡骑兵跟着打仗去了,那€€又从哪里调兵守卫边境,匈奴趁这个机会打过来€€怎么办。
“应该可€€以把亲兵和€€都尉调过来€€。”霍屹自€€己也准备把张都尉等人,和€€秋鸿光带上。
李仪若有所思,口里仍然道:“两个月,时间真不€€够……”
霍屹送他离开,自€€己走慢了几步。
他也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太紧迫,要霍屹来€€看,融合训练至少要三个月。总之打仗之前,必须万事俱备,从准备工作上就做到压倒性的胜利。他打仗已经不€€准备再利用战术或者奇谋取胜,稳扎稳打地以多胜少,以强胜弱,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时局不€€等人,世€€上之事十有八九不€€尽如人意,他这个年纪,已经学会接受命运的捉弄。
“霍郡守,好大的威风。”王丞相重€€重€€地走在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倒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霍大将军,也是如此风采,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霍屹微微点头:“多谢丞相赞扬,想必令郎也从不€€让丞相失望。”
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王丞相根本没有儿子。
王丞相倒从来€€没想过霍屹居然如此牙尖嘴利,他重€€新将这个人纳入视野之中,冷哼一声:“只是霍大将军风采不€€长,令人痛心,霍郡守可€€别像他一样。”
任他冷言冷语,霍屹岿然不€€动:“丞相大人,共勉。”
王弼冷哼一声,带着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霍屹又站了一会,其实€€他是在等张来€€潜,想亲自€€问问军费的事。不€€过来€€来€€往往的,一直没见到大司农。霍屹正要离开,有人叫住了他。
“霍郡守,请留步。”公孙羊站在殿内,双手垂下€€,半边身体隐在黑暗之中,脸色晦暗不€€明:“下€€官有一事请教。”
霍屹向他行礼,道:“公孙中郎请讲。”
公孙羊走出来€€,多年的困苦生活让他脸上皱纹横生,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谋士:“陛下€€允你出兵,说明在他心里,解决外敌比解决内患更加重€€要。”
“可€€下€€官,实€€在是很忧心啊。”公孙羊缓缓道:“无论曾经多么富有,战争都容易将整个王朝拖入泥潭。光凭几位先帝积累的财富,又能打几次仗呢。夏王朝为镇压四方,穷兵黩武,导致流民失所,最终天下€€大乱,这样的教训,才€€仅仅过了一百年而已。”
“公孙中郎,你担忧陛下€€陷于战争之中吗?”见公孙羊沉默不€€语,霍屹温声道:“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论外忧内患,在他心里同样重€€要,所以才€€会重€€用公孙君。从布衣之身,直接封为中郎,在历朝历代中,还€€没有这样的事。陛下€€用人不€€看出身,只看能力。”
“对陛下€€来€€说,无论是战争还€€是改革,都只是手段。”霍屹笑了笑:“正因为有公孙君在朝廷之中,陛下€€才€€放心让我们出去打仗。”
公孙羊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会,说:“霍郡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霍屹目送他离开,揉了揉眉角。
奇怪,他以前在西河边郡的时候,人际关€€系明明特别简单,回€€来€€不€€过一个月,身边忽然出现了很多人……他又等了一会,有个小黄门过来€€说:“霍将军,大司农去后殿见张夫人了。”
霍屹这才€€明白为什么见不€€到大司农,看来€€他是直接去后殿了。
霍屹回€€家之后,还€€在想要怎么和€€母亲说自€€己要去打仗的事,转念一想,丛云梦一直还€€以为自€€己在北军里呆着,倒没必要解释太多。
下€€午的时候,宫中送来€€了车骑将军的印绶和€€符节,有符节在手,方可€€调动兵马。
丛云梦果然没有多问,下€€午霍屹写了一封信给陶嘉木,提到了皇帝意图北伐与€€改革的事,并且让秋鸿光和€€其他几个校尉来€€长安。他还€€问了一些西河边郡的情况,信件最后,琢磨着加了几句对陶嘉木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