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罪人分€€了€€三批才砍完,皇帝极其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北伐是他不可触碰的底线,北伐的将士是他的眼珠子,谁碰他眼珠子,他杀谁全家。
血腥味在长安城飘了€€几天,就连刚刚当上丞相的刘大人心里也有点发虚,他还发€€现了一件事,皇帝似乎不怎么待见他。
越云帝以及之前的丞相,可是很受皇帝尊重的,如果丞相要走,皇帝还得出门送一下。这€€些虚礼也就罢了€€……不!刘丞相所重视的,就是这份虚礼。
但更严重的是,在政事上,皇帝偶尔会问他意见,但从来没有采取过他的建议!他感觉非常无助,甚至有点惶恐,是皇帝在针对他?还是自己确实从未提出过合适的建议?
刘丞相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权力正在逐步消失。
而今天早上,他得到了一份来自武昌郡的急报,刘丞相不敢耽误,连忙进宫面圣。
刘丞相拿着一份奏章,语气急迫地说:“陛下,武昌郡急报!”
周镇€€:“说。”
“今年武昌郡连降大雨半个月,汛期提前,南江决堤。”刘丞相艰难地说。
周镇€€心里一跳,霍屹离开之前还说过,武昌郡每年六月汛期来临,都有洪涝灾害发€€生,必须留钱在国库中应对这些事。
但现在才五月,霍屹离开了€€两个月。
“把张大司农叫来。”周镇€€吩咐了€€一句,随后问道:“武昌郡如今损失如何,多少房屋倒塌,多少百姓失踪,武昌郡郡守是怎么应对的?”
刘丞相把手里的奏章交上来,周镇€€匆匆翻阅起来,这€€封奏章,正是武昌郡郡守呈交上来的。
这€€是一次五十年难遇的大洪灾,武昌郡郡守已经竭尽全力修坝分€€流,但无济于事。凶猛的洪水冲垮了百姓的房屋,无数人被淹没在暴怒的江水之中,郡守不仅要组织修坝,还要安排救援流民,分€€粮住宿,安抚民心等,整篇奏章上只写了€€一件事。
求救。
既求粮食,也求青壮力,求朝廷派人帮忙。
奏章之上的笔迹急促极了€€,几行冰冷的数字让皇帝头皮发麻,他手指敲打着桌子,仿佛透过这€€安稳豪华的紫微宫,看到了遥远武昌郡无数百姓的哭喊与波涛汹涌的江水。
天灾人祸。
北边的匈奴他可以派兵出征,将匈奴彻底赶走,但武昌郡的洪涝,蜀郡的地动之患,西北的干旱……都是人力不能彻底解决的事,只能等灾害降临,再着手解决。
刘丞相专程来报告此事,是希望这€€件事能交给他来办。
赈灾一事,虽然麻烦,但大有油水可捞,皇帝已经表达了€€北伐这€€件事没有运作的余地,赈灾总可以的吧。
他在旁边跪坐了€€一会,就见内侍带着大司农张来潜进来了。
张来潜脸色苍白,眼底微红,卓越的外貌也不能遮掩脸上的疲态。
周镇€€说:“丞相退下吧。”
刘丞相愣了愣,什么意思,赈灾一事不让他参与吗?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自荐:“陛下,武昌郡一事兹事体大,臣自请,亲自去武昌郡赈灾,安抚平民,修筑堤坝。”
“这€€事朕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周镇€€道:“赈灾一事重在有始有终,而且没两三个月完成不了€€,丞相还是留在长安吧。”
刘丞相隐约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但无法捉摸。
他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尚书令公孙羊,公孙羊瞥了一眼不安的丞相大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丞相大人,我劝你还是趁早辞去丞相一职。”
这€€句话,公孙羊曾经对王丞相也说过。
刘丞相没有听清,他不满地看着这€€个没有向自己行礼,表情倨傲的尚书令,心里冷哼了一声。
迟早给这€€个白衣出生的尚书令一点教训。
张来潜坐在大殿内,周镇€€把奏章拿给他,问:“你看要出多少钱粮?”
张来潜仔细看完之后,斟酌道:“恐怕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多少?”
张来潜说了一个让周镇€€心疼的数字,他掌管国库,当然不是只看国库剩余,还有未来的支出与税收情况:“霍将军他们班师回朝,恐怕还有一大笔支出。”
周镇€€想了想,道:“武昌郡连接两条大江,四通八达,是商户繁荣的地方。”
张来潜:“确实如此,那里大商人很多。”
周镇€€缓缓点了点头,问:“你觉得这€€事谁来办比较好?”
“就行事风格来说,臣认为赵承适合,他为官刚正不阿,为官清廉,陛下不必担心他中饱私囊。”张来潜如实地说,他认识的人不多,和€€其他人相比,他对政治的敏锐程度就比李仪好一点。
他只对数字敏感,而大越最适合与数字打交道的地方,就在司农署。
周镇€€摇了€€摇头,脑海中划过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陛下,尚书令求见。”内侍走过来喊道。
周镇€€眉目舒展开来,对张来潜道:“看,能办这€€事的人来了。”
当天下午,他们讨论到天黑,拿出了几套方案。公孙羊也迫切地想做一些实事,而不是停留在理论上对国事探讨。这€€将决定皇上对他的看法,是只会夸夸其谈,还是真的有能力。
他们离开之后,周镇€€面对书案上的奏章,长长地叹了口气。
已经快六月份了。
霍将军现在走到哪里了€€呢?当初计划的粮草也就三个月的,按理€€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边关至今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周镇€€无比盼望着他们回来,但他同样害怕一无所获或者失败的消息。
一想到这件事,周镇€€就无法平复心情€€,他在猜疑与不安中等待,等待的越久,便越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