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礼仪,别冒犯别人。”丛云梦嘱咐说:“玩得开心点。”
霍屹牵着霍灵月上了马车,元宵宫宴晚上才€€会开始, 但他€€们要提前到。如今紫微宫对霍灵月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毕竟她在太学宫上了一年的学,进宫甚至有点去上学的感觉。
他€€们坐在马车里,霍灵月靠在车壁上, 指尖玩着刀柄上的花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霍屹说起太学宫里的事。
“我们之前研究的那种耕作方法失败了。”霍灵月说:“原因可能是长安的水土和北方不同吧,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何果€€还哭来着,他€€当时蹲在那儿好久没说话,唉, 看着挺难受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失败一次没事, 下€€次再来就行,我还抱了抱他。”霍灵月做了个抱的动作,说:“然后他就拿了土壤和种子回去了。”
霍屹:“确实,你们才十二岁,还有€€很多次试错机会。”
霍灵月笑起来,凑到霍屹身边,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逝去的时间终究是再也回不来的,所以还是要珍惜每一次机会。”
霍屹瞥了她一眼,说:“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还挺伤春悲秋的。
“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霍灵月说:“小叔叔,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和李封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然而每当感到快乐的时候,我也会感到悲伤。因为这样的幸福,过去之后就再也无法回来了。去年冬天雪灾之前,我在院子里看你和小秋哥哥切磋感到很快乐,今年我和你切磋,也很快乐,但这是不一样的。”
“尽管我们是在日复一日地重复之前的生€€活,但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小叔叔,你明白吗?”
霍屹心里微震,轻轻道:“我明白。”
“春去秋来,时间永远在往前走,我抓不住它。”霍灵月说:“我十二岁了,便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十一岁的时候。所以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快乐,但有€€时候也会感到悲伤,过去只能留在记忆之中,那一瞬间的情绪是不可复制的。”
霍屹握住她的手:“我同意你的想法,正因为如此,所以只能珍惜当下€€。很多事都是无法被改变的,我们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事。”
霍灵月忽然问:“小叔叔,你如果€€想要什么,却被现实阻挠的话,会尽力争取吗?”
霍屹琢磨了一下€€,说:“看情况吧。”
霍灵月不满意他的回答,实际上霍屹是很诚心的,想要的东西也分三六九等嘛。
霍灵月缠着他€€本来想问更多,忽然听外面霍小满说:“家主,那是不是李家的马车?”
“李封?”霍灵月眼前一亮,掀开车帘,正好那边李封也掀开车帘,朝这边挥了挥手,大声说:“你们先走!”
霍灵月对他比了个手势,然后钻回去。
宫宴只有两千石以上的大臣和皇室才能参加,他€€们这个小圈子,也只有霍灵月和李封、周云深在。
李封回到车厢内,沉声问对面的人:“你不和小月打个招呼?”
他€€对面的少年和他€€差不多年龄,丰神俊朗,手里拿着一本书,自有一种温和儒雅的气质,仿佛风吹过竹林,留下€€一片摇晃的绿意。
“小月变了很多。”陈梦鹤的声音也轻得像耳边的风,他€€刚才€€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了霍灵月,但霍灵月显然没看到他:“她变得更好了。”
“对,你两年没回来,发生€€了一些事。”李封缓缓道:“她在太学宫里认识了很多朋友,像何果€€他€€们……还有€€世子周云深。”
“周云深?”
李封笑了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霍灵月全然不知道陈梦鹤回来了,这次回来主要还是因为他父亲陈晖职位上的调动。周镇€€准备将陈晖从西河边郡调回来,安排了太傅的职位,属九卿之一,两千石那一批的,所以这次宫宴陈晖也带着儿子陈梦鹤参加。
从皇帝身边的中郎,到地方上的郡守,两年之后又回到朝廷直接当上太傅,可以说是非常顺风顺水的上升之路了。
紫微宫门口,络绎不绝的马车接受着检查。霍灵月等得无聊,便下了马车,她看到好几个熟悉的人,周云深也在其中。
周云深身边只有两个侍从,而且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不像是那种会照顾人的。霍灵月皱了皱眉,她一直觉得周云深和小叔叔有€€点像,具体来说的话,就是小叔叔丧得不太明显,而周云深整个人丧得明明白白。
霍灵月常常会在各种人身上找和小叔叔的相同点,这对她来说是个游戏,其实本质上来说是以霍屹为中心认识其他人的一种方法,连喜恶都受此影响。
她朝周云深挥了挥手,然后车流继续往前,就轮到她了。
门口的禁卫军很熟悉这个霍家小姑娘,毕竟是皇帝陛下€€常常带在身边的人。而且皇帝陛下€€特地允许她带刀进宫,不用检查。周镇€€最开始是想对霍屹赋予这一特权的,但霍屹拒绝了,于是转移到霍灵月身上,周镇€€做到这种程度,再拒绝就不知好歹了。
不过除了那把碎梦,霍屹也不允许霍灵月带其他东西进宫。
霍灵月和霍屹进去之后,又过了挺久,周云深才带着两个仆从进宫。和其他那些世子比起来,他€€看上去确实非常得没牌面。
周云深进宫之后,才€€是李封和陈梦鹤,后面跟来的是陈家的马车。他€€们回来得十分仓促,为了赶着来参加宫宴,最后是蹭了李府的两个马车,李封和陈梦鹤坐在一起,李仪和陈晖坐在一起。
“两个孩子,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得好啊。”看着李封把陈梦鹤扶到轮椅上,两个人一起进宫,陈晖感慨说。
“还有€€霍家那个小姑娘。”李仪这两年的脾气一下€€随和了不少,他€€已经决定让李海扛起李家的大旗,李封也随时准备走上战场,将重心都放在培养两个孩子身上。
人的幸福感很多时候并非来自当下€€,而是能看到更好的未来。李仪觉得自己两个孩子都很靠谱,便果断放过了自己,不再折腾自己。
关于那些他€€所纠结的问题,虽然还没有答案,但他€€心态变好了。
“这趟回来,就不能叫你陈郡守了,得叫陈太傅。”太傅一职非常重要,主要是辅导国君,作为重臣参加国事政论。虽然当初陈晖作为中郎的时候,也会参加议论,但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首先中郎属于内朝,太傅属于外朝,而且中郎并没有话语权,只是皇帝偶尔会问一下€€他€€们的想法。太傅却是正正经经参与政论,拥有话语权,皇帝也必须参考他€€想法的九卿之一。
两者之间的差别,在于真正的话语权。
然而拥有最大话语权的是皇帝陛下€€,皇帝可以参考,但也可以不听嘛。
他€€们进去之后,到了宫宴所举办的东苑,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谈话,这时候也能看出来明显的势力划分。要在朝廷中活的好一点,报团取暖是免不了的事,不过要掌握好那个度,否则就是结党营私。
陈晖先看到了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赵承,主要是赵承那样的人其实是很显眼的,偏偏他又那么孤僻,无法融入人群之中,就更显眼了。随后他才€€看到了霍屹和陶嘉木,陈晖和陶嘉木在西河边郡交接的时候见过一面,彼此印象都挺好的,此时他便朝霍屹那边走过去。
霍屹见了他€€也挺惊讶,迎上来道:“陈郡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几天的。”
陈晖道:“我说我是专门回来参加宫宴的你信不信。”
霍屹笑起来,陶嘉木也和陈晖打了个招呼,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陈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