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丞拿着烛火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那把刀从上至下,贯穿了杨成的身体,杨成正在努力朝他跑过来,眼睛里全是恐惧和希望。
他那么小的身体,怎么能冒出那么多血。
“成儿!!”杨县丞手中的烛火落在地上,他踉跄地跑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鲜血彻底浸透了他的衣袍。
那几个亡命之徒依次走进来,关上了大门,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手法动作非常熟练。
“杨县丞,这可怪不了我们。”为首的男人道:“我们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不听劝说。”
杨县丞心里悲戚愤怒至极:“你们竟敢闯入我府杀人!”
为首的男人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说了一€€句很可笑的话一€€样。
“这整个太平县,还没有我们不敢杀的人,杨县丞,你区区一个县丞,也敢得罪郭公。”
杨县丞抱着孩子,那些温热的血粘在他手心,黏黏糊糊的。
“你们如此狂妄行事,肆意杀人,郭解知道吗?”
“郭公为人宽厚仁善,自然是不知道的。”为首的男人环顾一€€圈,下令让其他人去搜索整个杨府:“只是我们为郭公抱不平罢了。”
他的刀指向杨县丞,趾高气扬地问道:“杨县丞,你不必如此伤心,很快我就会送你一€€家人在地府相见的。只是我想问你,事到如今,你后悔吗?”
“……郭家竟然已经势大至此,连朝廷命官也敢肆意残杀,若是放任下去,岂非大越之瘤。”杨县丞不过一€€个瘦弱的普通中年男人,不善武艺,平日最爱下棋,家中有妻有儿,心里记挂着长平百姓,能力一€€般,性格随和,曾经屈服于郭公的威势,最终在一纸诏书下,还是决定反抗一€€次。
他冷冷道:“我不后悔,此等恶徒,必受严惩!”
他拿着朝廷给的俸禄,自然应该为朝廷效命,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杨县丞唯一后悔的,就是牵连了自己的家人。
那亡命之徒狞笑一€€声,举刀砍下来。
与此同€€时,杨府内其他几个地方,也纷纷想起了挣扎声和惨叫声,很快,一€€切又归于寂静。
其他几个杀手熟稔地处理完杨府剩下的活口之后,纷纷回来,手里还举着火把。
“你们谁看到杨夫人了?”为首的人问。
其他几人对了一€€下,纷纷摇头。
为首的杀手轻描淡写地吩咐:“要抓住她,斩草除根。”
“是。”大家做这种事都很熟悉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让兄弟们注意那个女人的行踪,一€€定解决掉她。”
他们用火把点燃了府中的易燃物,很快,整个杨府便熊熊燃烧起来。
那几个亡命之徒最后将火把扔到杨县丞和他儿子身上,杨县丞死前还抱着他儿子,匍匐在地上,身体朝向杨府大门的方向。
大火瞬间淹没了整个杨府,几个人跑出去之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他们很快发现了这场意料之外的火灾,紧接着又发€€现火灾竟然发生在县丞大人家中。
跑着去通知官府的人,匆忙赶来救火的人,来来往往看热闹的人,还有那些藏在窗户后面观察的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燃烧着的杨府上面,红色张狂的火焰点燃了黑夜,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出血一€€般的红色。
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之中,一€€个侍女正吃力地扶住自己的夫人,强行拖着她离开€€。
“夫人,快走、快走吧!”侍女将压抑着哭泣的夫人一€€步一步往后拖:“他们一定会找你的,夫人,咱们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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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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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河西之战
入夏以来, 天气闷热地让人绝望。
官道上传来踢嗒踢嗒的马蹄声,很快,两个女人便出现在道路尽头,她们共骑一匹马, 前面那个女人脸色苍白, 浑身被冷汗浸湿, 眼睛半睁半闭,显然虚弱至极。她身后的女人在驾马, 发现杨夫人浑身发热, 身体也缩了起来,紧张地问了一句:“夫人,你怎么样?”
杨夫人声音极低, 要不是侍妾就在她身后,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白雀儿,我€€头晕……想吐。”杨夫人实在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夫人, 前面有个茶铺,咱们等€€会去那里歇息片刻,喝杯茶再走。”白雀儿扶住夫人的身体,说:“你坚持一下, 夫人。”
杨夫人吃力地点了点头,日头直晒到她脸上,她忽然浑身没了力气,眼睛翻白,身体不由自主朝一边倒去。侍女白雀儿险之又险地抱住了她, 怀中杨夫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她只好驾马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然后扶着杨夫人下了马。
下马之后,她让杨夫人坐在石头上,拿出了毛巾擦干杨夫人脸上的汗。
杨夫人悠悠转醒,白雀儿又拿了水给她喝,两人静默不语。
自从杨家被一把火烧了之后,当天晚上,杨夫人和白雀儿便连夜逃出长平县。之后她们在隔壁县买了干粮和马匹,便径直往长安城赶。
那几个郭解的手下,果€€然在追杀她们,只不过杨夫人她们先走了一步,所以比那几个亡命之徒快一点。她们没有坐马车,也很少在城镇中居住,还要绕过人多的地方,一路躲避着追杀。接连赶路整整三个月,才€€来到了长安城郊。
正因为如此,杨夫人的身体逐渐撑不住了,她们甚至没有在客栈里€€安睡过一晚,持续保持戒备,轮流值夜,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她们都会被惊醒。这样高度紧绷的环境下,杨夫人开始高烧,昏迷,浑身发汗。她入睡之后,白雀儿经常看到她在睡梦中流泪,醒来却没有任何一句话说,只有无€€尽的赶路。
“好些了吗,夫人?”白雀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