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屹没想到他电光火石之间居然想了那么多,他沉默了一会, 道:“这种人,何时何地, 总会有的。”
就算这一次辩赢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但我骂爽了啊。”听尘道长€€说€€:“其实有那种想法的,就几个€€蝇营狗苟之辈罢了。不€€过他们€€声音大,就显得人多势众,那我当然要声音比他更大。”
听尘道长€€拍了拍霍屹的肩:“只要我们€€声音越大,总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寡不€€敌众。”
霍屹认真地说€€:“那下次我也试试。”
听尘道长€€惊讶地嘿了一声:“可以€€可以€€,听说€€他们€€那批人现在聚集在南方,咱们€€要不€€去南边找他们€€麻烦去?”
“……这倒也不€€至于。”霍屹说€€:“我现在有点担心小月。”
“你不€€是一直在和€€她写信交流吗?我记得她上次回信说€€一切都好。”
虽然霍灵月信上写得一切顺利,但霍屹仍然放不€€下心,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战场上的危险了。
听尘道长€€说€€:“你既然担心她,那就去亲自看看啊。”
霍屹迟疑地说€€:“但我们€€现在去西南,也看不€€到她的吧。”
“我不€€是说€€西南。”听尘道长€€淡淡地说€€:“我是说€€长€€安。”
霍屹停下脚步。
大越的西南边境,和€€北方是完全€€不€€同的气候,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其中道路错综复杂,有无数没见过的虫子和€€危险的迷障。
在神秘的西南边境森林之中,大越士兵正在与蛮族战斗,森林之中战马跑不€€起来,只能下马战斗,而且这里气候湿润,呼吸之间都带着浓浓的水汽,令人感到憋闷。大越士兵们€€习惯了北方干燥的气候,来到这片森林之中,很多人因水土不€€服而战斗力下降。
地面上都是厚厚的苔藓和€€盘根虬结的藤蔓,长€€期居住此地的蛮夷显然更适应这样的环境,他们€€□□着上身,皮肤绘制着奇怪的花纹,有一个€€女人骑在白象上,口里念念有词,手€€里摇着铃铛,便有一群毒蛇从森林中钻出来,朝大越军队扑过去。
这西南蛮夷果然有非同一般的手€€段。
霍灵月当即放出火把,放在湿润的草木上,熏起大片烟雾,让毒蛇全€€都退去。
还€€是梦鹤哥聪明啊。霍灵月内心感慨了一下,这是她来西南边境之前,陈梦鹤给她出的主意。
那个€€蛮夷女人眉毛竖立,加快了吹笛的速度,尖利的笛声混在浓雾之中,让人浑身不€€适。那些毒蛇听了却更加兴奋,冒着烟雾扑过来,大越士兵们€€一边驱赶毒蛇,一边与蛮夷战斗。霍灵月拿出背后€€的箭矢,轻轻搭在弓上,随后€€拉弓如满月,箭矢精准地穿梭在森林之中,越过重€€重€€阻碍,命中蛮夷女人的心脏。
蛮夷女人从大象的背上掉下去,那头大象没有人控制,立刻被战场上的情况吓破了胆子,在蛮夷后€€方横冲直撞。
蛮夷头子怒吼一声,口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随后€€朝霍灵月冲过来。
霍灵月再€€次射出一箭,被蛮夷头子挥着锤子挡开了。那蛮夷头子身长€€九尺,浑身都是肌肉,简直如同一个€€活着的碉堡。他同样裸着上身,画满了复杂而绚丽的条纹,头上戴着华丽的羽毛,双手€€拿着大锤。那把大锤舞得虎虎生€€风,霍灵月用环首刀挡了一下,被震得双手€€发麻,蛮夷头子力量太大了。
蛮夷头子一边攻击,口里发出奇怪的音节,周围的蛮族战士跟随他的呐喊声变得更加勇猛。霍灵月完全€€听不€€懂他在喊什么,蛮夷话比匈奴话还€€复杂,两人过了几招,都在想尽办法杀了对方。这蛮夷头子力大无比,手€€中的重€€锤更是如虎添翼,霍灵月身上的盔甲都被砸进去几块。
蛮夷头子咧开嘴角,朝霍灵月说€€了句什么,霍灵月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是什么“去死吧”之内的话。
她眼神沉下来,右手€€举着环首刀,大力朝蛮夷头子压下去,那蛮夷头子挡住了,用大锤将€€环首刀卡得动弹不€€得,正要嘲笑,霍灵月已经消失在他面前,跳到蛮夷头子背后€€。蛮夷头子惊慌地回头,视线最后€€是一把短刀,漂亮得如同缀满了星光。
霍灵月用碎梦狠狠从背后€€扎进蛮夷头子的心脏处,蛮夷头子死后€€,蛮夷士兵们€€纷纷逃窜,霍灵月没有追,因为前面有李封的伏兵。
她和€€李封并肩作战这么久,相互之间已经十分信任,霍灵月摘下头盔,一只虫子从头盔里掉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用短刀挑飞虫子,口里骂了句脏话。
西南蛮夷这场仗在蛮夷头子死了之后€€终于结束了,李封那边拦截了逃跑的蛮夷兵,将€€他们€€降服之后€€,霍灵月和€€李封回到大越境内,暂时将€€军队驻扎在武郡。
这一战比霍灵月想象得更加艰难,很多大越士兵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和€€环境,一来就生€€了病,脱水呕吐虚脱。而且在森林中作战,和€€大漠完全€€不€€同,这里的道路同样错综复杂,容易迷失方向€€,无处不€€在的瘴气和€€悄无声息的毒虫令人感到恐惧。作战之后€€,还€€有一大批人感染,毕竟紧急处理。
李封推开门,霍灵月正坐在书案前,旁边有个€€大夫正在给她抹药。
霍灵月在坐着发呆,她面前有一封信。
李封咳了一声,霍灵月回过神来,问:“处理好了?”
“嗯。”李封应了一声,看着霍灵月胳膊上红肿的印子,担忧地问:“你怎么样了?”
“处理一下就好了。”霍灵月此时已经脱去了盔甲,背后€€渗出血迹,和€€蛮夷头子作战的时候,被击碎的盔甲碎片扎进了她的皮肤,霍灵月当时没感觉,后€€来才发现问题挺严重€€。大夫给她把碎片取出来,处理了伤口,又用药抹在她身上那些毒虫咬过的痕迹上。
大夫说€€:“背上都是轻伤,在咱们€€这个€€地方,最要小心的是毒虫,有的虫子是致命的。”
这大夫是西南边郡本地人,是郡守专门找过来的。他看了李封一眼,心里觉得挺奇怪的,按道理来说€€,李封现在和€€霍灵月是平级,但似乎在很多事上,都是李封在听霍灵月的。
其实从太学以€€来就是如此,霍灵月从来没有被教过做一个€€随从者,她一直都是占主导地位的。
大夫又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这一战结束之后€€,大越周围应该能消停下来了。”霍灵月说€€:“北方,西方,东南和€€西南……几乎没有能再€€起兵侵扰边境的势力。”
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大越的舆图,这些年以€€原本的范围为起点,不€€断扩大疆域,如今的大越,与十年前截然不€€同。
李封道:“没错,大越周边小国都表示了臣服,愿意每年定期供奉。”
霍灵月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她此时胳膊上还€€有湿润黏腻的绿色药膏,没法把袖子放下来,露出骨肉匀称的胳膊。她转了转脖子,吃力地举了举手€€,随后€€对李封说€€:“我感觉脖子后€€面还€€有点痒,你帮我上药吧,刚才大夫把药留下来了。”
李封走上前去,在她身后€€跪坐下来。霍灵月没有穿甲也没有带头盔,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她并不€€会在军队中模糊自己的女性身份。李封伸手€€撩开她的长€€发,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后€€面果然有一大片红痕,中心还€€有凸起的青斑。
李封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虫子咬的。”霍灵月叹了口气,她在西南这边最讨厌的就是各种各样无孔不€€入的虫子,都要被这些小东西折磨死了:“你不€€知道,我和€€那蛮夷头子打的时候,有条虫子钻进头盔里咬我,又痒又痛,当时我还€€不€€能分神……”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里了。
李封心里怜惜,连忙拿了药往她脖子后€€面抹,问:“还€€有其他地方吗?”
“没有了。”霍灵月盯着书案上的信件,又发起呆。
李封并不€€想窥探她的私人信件,但霍灵月的私人信件来源只有一个€€,他小声问:“霍叔叔给你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