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求你了,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走的。”
“小庄,我不走。”
岚王的脖子软软地贴着他的肩窝,蹭了蹭,什么滚烫的水滴一滴一滴落进脖子。
宴语凉指尖微颤,又酸又疼。
这个人是个什么骄傲的性子,得疼成什么样才会放下身段这样跟他撒娇。他心疼得不行,正想要抱住他好好安抚他一番,下一瞬,却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阵强烈的怅然若失。
那种真实感,真的……只是梦?
伸手一摸,身边的枕头空荡荡。大半夜的,岚王不知去了哪。
……
汤泉宫温泉地暖,就连寝宫的砖石都是暖的。
宴语凉裸足踏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这样走过回廊,循着光走了外厅烛火明亮处。
老太医白胡子颤巍巍,正凝神给岚王诊脉。
岚王向来直挺的脊梁略微佝偻着,眉心紧锁脸色苍白。在椅子里坐得有点歪斜,一手抱着暖手炉抵着小腹,一手拿了一本折子。
拂陵劝他:“主子。既是身体不适,就不要多看这些劳神了。”
岚王却摇头。
看看折子至少还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不至那么难熬。
突然“啪”的一声,挂在门口的一盏琉璃风灯不知怎么地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稀里哗啦。
拂陵:“怎么回事?是谁灯挂的这样危险!”
汤泉宫宫女吓得立刻跪下来,含泪一脸无辜:“这,奴婢死罪。可这灯向来这么挂着,以前从不曾……”
拂陵:“出了疏漏还找借口?”
“拂陵,算了,”岚王道,“摔了就摔了吧,大概这汤泉宫虽是个好地方,却从来与我八字不合。”
“每次过来,准没好事。”
“我就不该……”
【不该再来。这鬼宫殿虽精巧漂亮,却不曾留下过一点好的记忆。】
宴语凉僵在门边,适才梦里岚王的话响彻耳边。
梦里的岚王虽轮廓与如今熟悉的犀利俊美并无二致,但其实年纪应该小一些,脸上依残留些许稚嫩的少年气息。
拂陵收了碎片。太医也开好了药。
岚王:“夜已深,都会去歇着吧。”
拂陵:“奴才再陪主子一会儿。”
岚王:“不必。没事的,老毛病了一会儿自己就好。”
拂陵于是点头,恭敬退下,到门口却又转回来:“对了主子,前些天不是说是要给陛下做花朝节要穿的礼服么?”
“司衣坊回话说,陛下之前留的身量尺寸已是两年前的,只怕不合身了,想重新量……”
……
宴语凉赤着足,一个人回到了床上。
心里很酸,心绪难以平复。
花朝节的事,他从没有真的指望成真。可他怎么能知道,在他试探之前岚王就已在悄悄给他准备礼服。
病了也是一个人偷偷躲出去,不让他发现。
半个时辰后岚王终于回来。
他动静很小,轻手轻脚上了床。宴语凉拽了拽他衣带。
“阿昭?”他一滞,“阿昭,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是我吵醒你了么?”
“没有。”
“嗯,那好好睡。”
“青卿,你手很凉。”
“……”
“青卿你是不是又病了,病了为什么不跟朕说?”
月色朦胧柔媚,茜纱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