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本应该死去好多好多年的人。
“谁?”
一切发生得太快,荀长转眼间就已被团团包围。那男子更是制住了他。
犹记当年,荀长也算武艺厉害的。伴读之中唯二他打不过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尉庄薪火家的独子庄青瞿,另一个则是权臣澹台荣焉家的小儿子澹台泓。
后来。锦裕三年,澹台家谋反一事证据确凿。满门抄斩,连同小儿子澹台泓一起陨落。
十几年过去了。
荀长是真的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看到澹台泓。
澹台泓没怎么变,依旧是当年明亮漆黑的双瞳,眼下一颗朱红色的小小泪痣,却是一副北漠贵族的打扮。
手上都戴着北漠宝石纹样的手镯,弯刀也镶嵌了华贵的红宝石,一刀就狠狠刺进了荀长胸口。
荀长砰的一生落入大春天里北漠冰冷的河水,岸上北漠语逐渐远去。
“刚才那中原女人是大夏使团带来奸细,我把她杀了。但摩罗贤王说过要对大夏使团以礼相待、切不可打草惊蛇,因此今晚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说了便拿你们是问!”
“是!”
然而漆黑难耐的冰冷之中,荀长只是在那一瞬配合着澹台泓做了一个被刺中的动作而已。
他在水下闭气,一直待到周遭寂静才游上岸去,手中紧紧捏着一个小玉筒。
那是澹台泓刚才推他下水时,塞进他手心的。
第44章 色批狗皇,佛光普照。
初春的北漠依旧很冷。
荀长浑身湿透,只能一路避人耳目潜回客栈,钻进宇文长风的房间。
宇文长风尚未归来。荀长先偷偷烛火下小玉筒打开,里面只写了三行小字,却字字惊心动魄€€€€
摩罗贤王与可敦毒杀北漠王,秘不发丧。
摩罗贤王煽动草原各部于春末齐攻大夏。
新可敦与军粮来皆自瀛洲。
北漠异动竟然还有瀛洲的参与!荀长一时也不觉得身上冷了。
他胸口起伏几乎捏碎那玉筒,一丝烛光下,狭长目光里纷絮明灭。不过想想,大夏风风雨雨那么多年了,又什么大阵仗没见过,很快平静下来只等宇文长风回来商量。
夜已很。没有多久,宴饮完毕礼部官员们倒是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被同样酩酊大醉的北漠官员们送回客栈,却独不见宇文长风。
荀长溜去隔壁推一个尚算清醒的礼部官员:“长风人呢?”
官员困困地睁开眼,很迷茫地说:“宇文大人他好像说……有个什么姑娘,需要他帮忙?”
荀长都惊了,姑娘?
都什么时候了,宇文长风还有空想姑娘!
其实早在这一路过来,荀长就发现宇文长风这小狗东西长进了。在外头这十年不仅从内敛话少变得性子变得开朗,还学会了点沾花惹草的坏毛病。
一路弹弹唱唱跟姑娘们抛媚眼掷果盈车不说,就连住个店遇到小姑娘在哭都要去问问为什么。帮完人家后留下一抹俊朗笑意与背影,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他就这样走一路就撩一路,帮了无数个姑娘。
也不看看人家小姑娘的眼神,一见长风误终身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荀长嘲讽宇文长风是“少女之友”,宇文长风还反驳说他这都是云游落云、印兰和堪舆国学到的“骑士风度”。见到女子无助落泪,不管认不认识男子都绝不能置身事外,一定要施以援手而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长只记得当时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还“骑士风度”,大夏男子随便与陌生姑娘搭讪多半是要被当登徒子的。也就你长得好看才一路畅行无阻!
荀长本以为宇文长风懂得轻重缓急,在路上这么搞搞就算了。
他是真没想到,人都来了北漠还敢这么搞?可咱们是来干什么?那么大的正事你还有空想着姑娘???
……
但宇文长风就是有空想着姑娘。
这没办法,是人就有必然弱点。他爹是看到路边可怜的猫猫狗狗就走不动路一定要抱回家,他则是看到路边掉眼泪的小姑娘那就是不行。
当晚宴饮,所有人都醉的不行,唯独宇文长风没醉。
他好歹也是在这十年间在堪舆国最北边的冰海与啃生鱼肉的红毛大胡子们拼过烈酒的男人,那可是身经百战的海量。一夜推杯换盏,一人喝倒了一大片北漠贵族。
北漠本是很防着他们一行大夏使者的,可无奈真的所有人都喝糊涂了。一些官员踉踉跄跄送另一些官员回客栈,他则被醉得稀里糊涂的摩罗贤王一直抓着手唠嗑。
就这么机缘巧合,与一美女的香车擦肩而过。
惊鸿一瞥,夜风中薄纱翻飞中只见美人露目含泪。
宇文长风瞬间就来劲了,他素来怜香惜玉,怎可见美人落泪而不管不顾?一不做二不休,随手便攀折了一朵摩罗贤王庭院里开得正娇艳的花就一路跟了过去。
美人乘船上了湖心岛他就偷摸着找了条船。美人住在一座非常华美的宫殿在露台对着明月落泪,他便攀上露台献上花问那美人为什么哭。
事实证明,只要长得足够帅,月下贸然爬墙也不会被喊“登徒子”。
正好美人的寝宫墙上还挂着一把上好的三味弦,宇文长风以前在瀛洲时又学过弹三味弦。为哄美人展颜他拿下琴,吟唱起一支瀛洲古老的歌曲。
夜风微微,寅时三刻,宇文长风终于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