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澹台泓眸中沾染着柔和的水色:“反倒是€€阿凉,你一定要好好的。”
“阿凉选了一条最难走、荆棘丛生的路,却一路走得繁花似锦。这些年,我便€€是€€千里之外、远隔山海,也一直替阿凉高兴。”
“阿凉继续走,我会远远守着。千里共婵娟。愿阿凉一生所愿皆能得偿,亦愿我大€€夏昌盛复兴、福泽用祚。”
澹台泓的衣服是€€北漠的麻丝,这种丝硬的很。
突如€€其来的重重拥抱有一种砥砺的涩疼。
他的身上有烈酒和大€€漠的气息。他突然道了声“忘了”,低头€€从腰间解下两个酒壶递给宴语凉。
“我埋了三年的大€€漠屠苏,正是€€最好饮的时候,特意给阿凉带的。”
“……”
“咱们小时候在文华殿梨花树下埋下的蔷薇露,隔年也要有整整十五年了。亦到了刚好喝的时候。”
“可惜我再€€不能回去,与阿凉共享。”
“阿凉别忘了挖出来。”
“与谁分享都好。只有庄青瞿,他不准喝。”
“当然,他也断不会要。那个人从来都是€€……”澹台泓嗤笑一声,“他对着你时的样€€子,总是€€好笑极了。”
“今日€€最是€€好笑,我从未见过庄青瞿这般狼狈。”
宴语凉一愣。
他循着澹台泓的眼神,缓缓转过脸,才发现竟不知什么时候太守府下已被人水泄不通地围住。黑压压的士兵全部训练有素,宴语凉连脚步声都未曾听到。
淡淡月色下,岚王的脸上是€€宴语凉从未见过的可怕表情。
琉璃般的眸子失了色一般暗沉沉的。能看出他想要做出温柔的表情,却做不出来,于是€€那狰狞就€€扭曲在了他的脸上。
“阿昭你下来。”
他说,近乎绝望地仰头€€看着他。
就€€仿佛他马上就€€要失去他。仿佛宴语凉马上就€€会被他身边之人夺走他一般。
澹台泓低声喃喃:“不值得……”
“阿凉值得更好的。庄青瞿他不配。”
岚王:“澹台泓你放开他€€€€!!”
只是€€一瞬而已,宴语凉就€€被澹台泓拦腰裹回了房中。下面明火幢幢那么多追兵,瞬间喊杀声震天。
“阿凉,”澹台泓推开后窗,转头€€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庄青瞿当年构陷于我、连累害死我母亲姐妹,我绝不会放过他。”
“他最好这辈子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即便€€是€€阿凉求我也没用。”
“同样€€,我若不幸漏算被他杀了,阿凉也不必替我难过。”
黑夜中身影消失在窗台,外面更是€€喧哗和弓箭声。拂陵:“给我追,不要活的。立杀无赦赏金千两!”
……可明明都是€€自己人。
宴语凉努力镇定。不能慌!宴昭,眼前€€一切虽乱如€€麻,但你一定能捋通的,无数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一定可以€€。
【庄青瞿好不容易才熬死他,若让他知道你瞒着他放了澹台。他怕是€€得疯。】
【澹台泓问斩之后,阿凉哥哥连哭带病半个月没上朝。不仅庄青瞿只顾心€€疼分毫未有觉察,就€€连荀长哥哥都被您骗了过去。】
“……”
这还解决个屁啊,他这回死透了吧!!!
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挖了多少深坑?以€€他眼下了解岚王的程度,他这次是€€死得透透的了。
……
罢了,死透了也得面对。
哄!狠狠哄!掉一层皮那样€€哄!无论€€如€€何先见到岚岚再€€说,再€€想方设法绝地求生。
宴语凉想毕,咬牙重新往屋外走。却依旧步履虚浮,脑子里依旧全是€€前€€尘回忆。
锦裕三年,澹台氏勾结北漠谋害庄氏全族证据确凿。
庄青瞿带绿柳军攻占澹台府,一举查封山庄并搜出龙袍玉带与大€€量盔甲武器。
谋反一事震惊天下,百年门阀轰然倾塌。一族男丁抓的抓杀的杀,澹台泓亦被投入天牢。
昏暗的牢笼里,红衣少年长发散乱、落魄颓废,他抓着冰冷的牢笼红着眼睛声音嘶哑,他喊着阿凉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曾骗你,我知道你不会再€€信我,可我真的…没有。
多年伴读、情谊笃厚。宴语凉其实€€信他。
澹台泓曾无数次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强争澹台氏的支持。他都看在眼里
楚微宫中,荀长拿着紫薇盘。
“我的盘、钦天监的仙家神明也都告诉我,此事澹台确实€€无辜。”
“澹台泓毕竟与庄青瞿不同。澹台家远不止他一个嫡子,他又是€€最小不问事,他家父亲叔伯与兄长素来不将他放在眼里,更不喜欢他向着你、一心€€为你出力。”
“因€€此真有谋反,又怎会让他知晓?肯定是€€尽力瞒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