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是费解。
皇帝跟岚王洗个澡,也不知怎么的洗到都快天黑了还不回来。他本来挺担心的,生怕出什么事,差点要出城去寻他们了。
好在登上城墙上一看,远处看见俩慢悠悠地回来了。
他才€€放了心,结果离城门还有个几百米远的地方,突然又不走了。
也不知道在那磨蹭啥。
身边拂陵也是急:“还回不回来了,饭菜一会儿都凉了!”
……
庄青瞿不走了。
“我为什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
“阿昭真想知道?好。”
宴语凉跟他算总账,他也跟宴语凉算总账。
他捏住他修长的手指,展开,在他手心画了一个点。
“这是我。”他咬牙道,然后他围着点画了一个圈。
“这是那个时候,澹台泓带的北漠精锐的包围圈!”
他说的“那时候”,正是半年前令宴语凉重伤失忆的那次。
宴语凉至今对那场战役的记忆,都是冲上战场疯狂寻找岚王的那一瞬间。
“我会说不明白,是因为我就是不明白!我直至那时候……始终都不能,都不能确定阿昭的真实心意。”
岚王呼吸不稳,哑声道:“你说我笨也好。可我真的猜不透!”
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入了局。
那局凶险无比,是以岚王孤军深入作为诱饵,澹台泓再以“千载难逢歼灭岚王的好机会”为由,劝服可汗以全部精锐包围岚王部。
北漠王苦岚王久矣,自然不可能放过那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到时将军夏侯烈、宇文化吉便会黄雀在后,带贺兰红珠守备大军与梧桐军从外面再一整圈包住澹台泓的北漠军。
这样,北漠军就会从包围优势一转成为内外€€受敌。
那场战役的最终目的,当然是内外€€合力,一举全歼北漠精锐。
但€€饵会九死一生,澹台泓也是顺便想要庄青瞿的命就是了。
一箭双雕的精致戏码。
北漠精锐全灭,至少十年二十年不可能恢复得了元气。而大夏朝廷也顺道除去了功高震主的心头大患。
宴语凉:“…………………………”
他全不记得了,脑子轰的很乱。
那天贺兰红珠月下,澹台泓是说过,阿凉你为何不按计划行事。
他装没听见,一直不敢细想。
原来真有个“计划”,一个要岚王命的计。所€€有人心照不宣,包括岚王自己。
结果却是宴语凉不管不顾,带人从侧翼冲进了包围。怪不得记忆中岚王浑身血污看着他来救他,会是一脸的震惊不敢置信。
好心疼,一时不敢想。
“但€€是,朕既然都去了……”他抓紧庄青瞿的袖子。不仅去了,还帮岚王挡了箭差点死。
“应该,能证明,那时朕对岚岚……是有真心的?”
庄青瞿:“嗯,应该能证明。”
他垂眸:“你受伤后,也好像也有话想对我说。”
可最后却只是嘴唇微微翕动,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躺了三个月,几次差点死,我都要疯了。好容易终于醒了,你又€€说你什么都不记得。”
宴语凉:“……”
于是,他那时候究竟想说什么,就成了一个永远的迷。
庄青瞿至今忘不了,那时他抱着心爱之人急速失温的身体,心被拧成一片一片的疼。那一刻他知道是他错了,是他从头到尾大错特错。
他终于知道了,阿昭心里是有他的。
阿昭看他其实也很重很重。重到甚至愿意为他放下江山,愿意为他死。
一切已不言自白。
可他有时候又€€会恨恨地想,谁又€€知道呢?
万一宴语凉那时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说的其实是,朕的江山给你了,你若真的想要那就送给你。你要€€对天下苍生好。
庄青瞿只怕会当场杀人。
别说掐脖子了,他一度龙床上剑都栓好了。阿昭一直不醒,哪天阿昭死了他就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