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从来没有指望有朝一日能再和小庄在一起,没有指望他能再红着脸、微微羞涩地问他可不可以亲亲。
他没有指望小庄会原谅他。
庄青瞿沉默着。
半晌,他抚了抚怀中僵硬的人,声音无奈又心疼:“傻阿昭。”
“这些,我早就知道啊……”
宴语凉喉咙深处终于发出一声沉沉的呜咽。他头痛,胸口被牵着一起痛,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岚王早就知道。
唐修€€之前也一直劝他:“其实这么多年,岚王一直都懂。皇帝哥哥你千万不要怕,他即便全都知道不还是一心待你好。”
可就是因为如此。
正因为他那么好,他才尤其觉得难受和无颜以对。
其实后来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拥抱和肌肤相亲,滚烫的话语、炙烫的心跳,睡梦中有人陪在身边的安心旖旎,已然潜移默化地温暖了他。
滴水穿石,积土成山。
他开始越来越能够体会,那些帝王家不该有的、却压抑不住的喜悦和酸楚。他开始渐渐相信史书上告诉他根本不会有的东西。那些他本以为流星一般转瞬即逝、是沧海一粟般可遇不可求,千万人中不可企及的一线流光。
他以为他一定会孤独一生,可他却遇到了小庄。他一定不会降临在他身上的,诚挚的、专一的、炙热不变的真心,他原来真的见到过。
真好,可惜已经太迟了。
还有什么用呢,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小庄还被他逼得喝下毒药。他做过的没法回头的事情,太多了。
倒不如彼此都忘了。
他已选了他的帝王业,选了与黎民百姓一起扛过这晨曦前的沉沉暗夜,而早早放弃了一己私心。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很多重担、很多身不由己,谁跟他在一起都很难不委屈。
而小庄,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不像他一般满腹城府、满心算计。不会让小庄受半点委屈和伤害,能照顾小庄的身体,好好陪着他甜甜蜜蜜地过一辈子。会特别心疼小庄、特别护短,天天在家里痛骂狗皇帝。
到时候,他站在云端之下的花朝鼓楼,看着他们。
看着茫茫人群中岚王牵着真正适合的人在一起。他会祝福的。
……
宴语凉一直无声地哭。
他停不住,曾经有很多很多年,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他都异常无坚不摧。可如今……
庄青瞿给他顺着背。
好容易他他不哭了,庄青瞿:“你是不是傻。”
“……”
“好好,不哭!我傻,我傻。”他又亲他,心疼又牙痒痒,想欺负又想哄,种种复杂心绪堆叠。他又问他,“可后来呢?”
“后来,你都为了我拒绝落云公主了。整整四个月,你一直守着我照顾我,我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你比谁都急都难受。”
“可为何那个时候,还是不肯要我。”
宴语凉:“……”
因为那个时候,他以为庄青瞿已经放弃了。
庄青瞿一时间听得头都嗡嗡叫的大:“你再说一次?”
那一次,若是他真的迎娶了落云公主,他想他大概会彻底万念俱灰。但是阿昭没有,阿昭这一生很少有过任性,可那么好的姻缘当前他却最终选择了任性。这让庄青瞿有点死灰复燃。
他鼓起勇气去勾他的手指,却又落了空,很茫然难过。
可他怎么会知道,是在宴语凉那边,那勾一勾手指,他其实不是刻意躲开。
因为锦裕帝早已习惯了……床上、御花园的,种种。早已经被他养得习惯了亲吻、习惯了爱抚。习惯了种种最激烈最深刻最要命的表达方式。
那种曾经小庄克己复礼的,一点点表达喜欢的模样,他忘记了。
再加上那次以后,庄青瞿常在京外,再不来皇宫找他了。他觉得他说不定释然了,那样最好,能放下最好,跟皇帝在一起有好多阻碍好多不幸福,他当然要祝他幸福。
庄青瞿:“……”
庄青瞿:“你不管何时,总得把我给气死。”
锦裕帝笑了两声,岚王的衣襟又湿了一点点。
他把人抱紧,磨牙,所以这人当年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去到北疆。如若不慎真就死在北疆,如若没有失忆……这混账狗皇帝。
宴语凉:“青瞿,你,做什么。”
“不行,你此刻,身体还不行……”
庄青瞿咬牙。他确实手脚都还很沉重,也知道可能确实不太行,可他真的气不过,要是可以他非好好整整这傻子不可。
让他哭、让他嗷嗷认错。他要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求饶,去弥补那曾经险些错过的很多年。
可偏偏他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