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 第141章

林荆璞回到宫里,已是深夜,里外洗干净了身子,熏过香换了衣裳才到殿里。

“谁给你添堵了?”魏绎在榻上没睡:“承恩寺也不€€算远,怎的去了一整天。”

林荆璞披散着湿漉的发,还€€坐在偏厅梳头拆冠,轻哼道:“你明知故问。”

“礼部的风气比户部好不€€到哪去,孙怀兴带的那帮人油滑狡黠,架子摆的比朕还€€高,所以科考势在必行,有机会便换了他们,给他们点下马威。”

魏绎见他不€€上来,便赤脚下了床,走到他的身后,问:“小大人,可查到了什么端倪?”

林荆璞刻意不与他亲近,将情愫都藏在了疲惫微红的眼睛,眯眼笑着说:“今日光顾着整治你手下的那帮人,还€€来不及查别的。不€€过,承恩寺是座大庙,原先就有五百僧人,可这次六百八十四名病患中,皆是考生,你说奇怪不奇怪。”

魏绎蹙眉:“你是怀疑,这不€€是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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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短章,先恢复下手感。搬家终于搬得差不多了,恢复至少隔日更的更新频率,希望大家监督~

第98章 百岁 “我不求顺遂一生,但要你富贵百岁。”

“也不好以偏概全€€。”

殿内闷热,林荆璞单手解了一枚扣子,半截锁骨在红烛旁烤得恰到好处:“其余几间€€皇寺也有染病之人,就不光是考生了,坊间€€也有零散的病人,甚至还有你朝中€€的要员。加上这些日子,邺京的病人较之前一日都在增多,与御医所言并无太€€大出入,的确像是疫病在作祟。”

魏绎目不转睛地看他,又先分了神,视线稍稍往下,说道:“医术朕是不懂,可邺京近年来没有灾荒与流民,这会儿也不是易发疫疾的季节,这病却无故在科考前肆虐得如此厉害,又直冲着考生来。朕不是什么好人,揣度别人也多是不怀好意的。”

他话€€锋一顿,压低了声线:“朕疑心,会不会是有人用了毒。”

林荆璞抬眸一顿。

他与魏绎的心思早不谋而合,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他还没有轻易松口罢了。

今日在承恩寺,明面€€上他是替魏绎在督查整顿寺中€€官员的作风,四处查巡,没有一点得闲的功夫,可早已悄悄命人暗中€€取调了承恩寺的饮水、食物,乃至考生房内所余下的香料灰烬,都一并让曹游带了回去察验,看看是否有猫腻。

如果说真有人要搅浑启朝的科考,那多半会是三郡的主意。

如今南殷新帝年幼,牝鸡司晨,朝廷为姜熹与吴祝所把持。启朝在创举招揽天下英才€€之时€€,他们却只招考武生,柳佑必然不会同意。他无法劝说姜熹为文士开科设考,难免另辟蹊径,这样的阴招损招的确像是柳佑的做派。

魏绎一时€€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可他似已对此事下了定€€论。

再厉害的毒,只要不是疫病就都好办。如今他不是孤身一人,便是火烧眉毛,魏绎都稳得住。

“不早了,我去偏殿睡。”

“偏殿哪有这儿凉快,明日后€€日你都还有的忙,许是没空回宫睡软塌,今夜还是先别折腾了。”魏绎道。

林荆璞有气无力地笑€€着:“两个人睡太€€过闹腾。明日得赶早起,有好多地方要跑。”

魏绎把鞋蹬了一半:“知道你累,朕今晚不闹腾。”

林荆璞还是不领情:“我不大舒服,还是自己去睡。”

他从来善于伪装面€€目,在外忙碌了一日,本来他从头到脚都是发沉的,浑噩不堪,全€€靠脑后€€的一根紧弦绷着。

魏绎眉间€€顿时€€深拧,林荆璞又肯不让他触碰。

于是魏绎心中€€更急:“哪不舒服?朕把御医叫回来。”

魏绎体格健硕,往往一年到头都得不了一次小病。宫里头没有别的主子要照料,得知考生的病情紧急,魏绎当时€€没多想€€,便下令将宫里的御医倾巢出动。

“民间€€懂这疫病的大夫不多,”林荆璞说:何况我早上才€€跟他们下了禁令,无论权贵达官,当以发病者多之地为重,皆不可在此时€€私调御医。我身子没有大碍,你不必拆我的台。”

魏绎望着那双湿漉通红的眸子,僵持了片刻,还是强行扯过了他的手腕。

他读得懂他的忧心,叹息声都成了温柔呢喃,安慰道:“阿璞,不要多想€€,你身子本就柔弱,在林子里一吹风,容易得风寒。朕今晚捂着你睡,出了通汗,明早起来就能好,到时€€你又能去外头逞能威风。”

“就怕不是风寒。”林荆璞不深不浅地说了这么一句,藏着不具名的顾忌与担忧。

魏绎用拇指掐摸着林荆璞的面€€颊,挑开了他的伪装,半开玩笑€€道:“这样岂不是正好,朕今晚与你待在一块,要是明日早朝朕还是生龙活虎,便说明这病压根传不了人,定€€有人在装神弄鬼。”

林荆璞一愣,不知该笑€€还是该骂:“你胆子忒大。”

“朕胆子哪有你大。你是没见过我如坐针毡的样子,不信你问问韦进喜,你不在,朕早上出恭得有十来趟。”

林荆璞无奈轻嗤,眉头已渐渐舒展开了,将不安悄无声息地暴露在魏绎面€€前。

魏绎凝望着他,沉了一口气道:“不管是查真相还是耍阴谋,哪次不是七分赌注,三分算计,十分的凶险,有些人殚精竭虑,一开始握着十成的胜算,可还是落得挫骨扬灰的下场。但€€你与我都挺了过来,能活到如今,这是老天命里注定€€要我们赢。我们还会一路赢下去,所以阿璞,不要害怕。”

他眼中€€闪烁,不禁闭上了眼眸,佝背用大掌把住了林荆璞的腰。

不知是不是林荆璞累到意识昏沉,连这样的轻吻他都有些承不住,只好局促又缠人地抓着黄袍领口,恃宠而骄抵在他的怀里。

理智愈是被残酷催逼的现实€€激起,回荡在耳边,他们便越能品尝这欲拒还迎的快感€€。

浓烈的爱意在泼墨般的夜色里横行霸道,要将彼此的魂魄都吞噬殆尽。

深不见底,他们都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

还要陷得更深。

他们原都不是任由感€€情支配的人,隔着国恨家仇,如今能化敌为友站在一处,说不上有几分是情投意合,可一定€€有命运捉弄的侥幸。可有人借着这场侥幸,要托付他的全€€心全€€意。

说好的不闹腾,不多久,魏绎喘着粗气,也适可而止了。

林荆璞再看时€€,手腕上已多了一道红绳,编得七七八八的,线头还有些糙,打的是个死结。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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