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之明复又笑了,状似轻松道:“不喜欢我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有儿子能疼还不珍惜……”晏梓小声嘀咕道,“是因为你眼睛么?”
胥之明摇了摇头:“因为我娘。爱屋及乌……自然也厌乌及乌。你爹呢?”
晏梓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有些甜,不是很醉人。
“我们才认识不久,你这就开始打听起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了?”晏梓翻了个白眼,又想起这瞎子根本看不到,“对了,睚眦的事情我到时候是要到外县外郡去查的,你要一道么?”
“……也许吧。我爹其实根本就治不住我。他虽然辈分比我大,但论在门外,我这说话的分量……可比他大多了。”
掌柜的提了酒出来,搁在桌上:“公子,您的酒。”
“多谢。一道走走罢,我等会儿还得去趟衙门,去看看吗?”
晏梓一言不发地起身,跟着胥之明走了出去。
胥家是霂州大户,要攀附其的人自然不少。他俩刚走到胥府门前时,年后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那木制的门槛已经几乎要被踩烂了。
晏梓瞥了一眼,见着胥之明的脸忽地就黑了。
正巧柳妈正站在门口,见胥之明来了赶紧招呼他过去。
“少爷您这是去哪儿了呀!”
“爹差我去买酒了。”
柳妈噎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酒,絮絮叨叨地说:“老爷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少爷你去买酒啊,这些事儿我们下人来……”
“下人?”晏梓闻言,扭过头来看他。
胥之明没有说话。
偏巧门上的有一对父女见了胥之明,面露嫌弃,窃窃私语。晏梓眼睛毒,一眼就瞧见了,胥之明又看不见,也能猜个大概了,还隐约听见了什么“没出息”之类的云云。
胥之明也听见了,“噗嗤”笑了一声,拍了拍晏梓的肩:“嗐,我没出息,那我那两个兄长岂不是那被万人踏的门槛?……偏生还是攒不得功德的那种。”
语毕,他便往衙门去了。
晏梓微微一愣,向着柳妈点了点头,赶忙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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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烦。”胥之明推开衙门的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但愿衙门里有什么案子能让我开心吧。”
“这刚过年的,你居然盼着出点什么事儿?”
胥之明道:“不是我盼着,是肯定会出什么案子。越到年关前后,越容易出事。小到有人偷了招待亲戚的鸡,大到番邦来犯、出兵打仗。过年前后这段日子总是人放松的时候,所有人都觉着那些偷鸡摸狗的该安生回家过年了,可真的到了末路上的人哪里会顾得上过年?说不定过年的时候人就没了。那些洋人呢又不过年,正好趁着整个明翰上下欢欢喜喜的时候来当门一炮呢……杨捕快!”
晏梓看了他一眼。
行色匆匆的杨捕快脚下一顿,带着满脸的忧虑扭过头来,眼见着额前都快秃了:“胥少爷。”
他看了一眼胥之明身后的晏梓,怔了怔。先前□□味儿十足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能带我去库房一趟吗?我想看看最近有什么案子。”
“最近的案子?这不眼下就有一件么。”杨捕快叹了口气,“在下正要去查呢。您说说这年初的也不叫人安生,这都什么事儿啊!”
“怎么了?”晏梓抱着手臂问道。
“就方才的事儿,接到报案,说是昨夜有个女子……呃……死了。”
“怎么死的?在何处死的?”
杨捕快的脸突然变得通红。胥之明没看到,晏梓却看得清清楚楚:“……怎么?”
“是、是在……醉香堂……”
“咳、咳。”胥之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晏梓看了他一眼:“青楼啊?”
“是……您也知道的,青楼那种地方有多乱,死因千奇百怪,有些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所以现在我们正想着派谁过去……”
晏梓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神不住地往自己身上飘,那句“劳烦晏公子一趟”都要脱口而出了,几次被他生生堵在嘴边。
“我去吧。”晏梓叹了口气。
胥之明笑道:“那我也去。”
“也是,你个瞎子怕什么。”晏梓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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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堂呢,是霂州最大的馆子了。”胥之明说道,“人多,姑娘也多。不过醉香堂最独特的一点是那里头不仅有卖身的,卖艺的也有。嘁,真亏那老鸨能养得起那么多姑娘……到了吧?”
晏梓抬头看了一眼——是一座二层楼,大门的上方挂着一块花哨的牌匾,写着洋洋洒洒的“醉香堂”三字;大门上挂着红纱,愈显暧昧;二楼的窗边歪歪扭扭坐着些姑娘,门前有两个姑娘招揽生意,还能嗅到各种香料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内里一片莺歌燕语。
“怎么还是这么多人……”
“老鸨不在吧?怕是老鸨偷偷告诉的衙门,没有声张。也是,若是说出去了这是要坏生意的。”
说着,胥之明便走了进去。
姑娘都认得这尊煞神,互相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晏梓。
“胥少爷……这后面这位公子……是来听琴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