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蛇。”吴辉道。她的手上还拽着一根白色的棉线,深入林木间,不见其源头。
晏梓瞥了她一眼,松了口气。
“以后你这瞎子上下山还真是麻烦,还得叫人领着防着这些玩意儿。”语毕,晏梓扔过去一个白眼。
胥之明提了把他手中的那柄长刀,无辜道:“我没问题,方才只是走神了罢了。”
“斑尾。”吴辉捏着那蛇头道,“毒性不大。”
“那也别让咬到他了。这病秧子命脆。”晏梓撇嘴道。
吴辉极为不解地望着他。
“我先带他回去,你把那蛇收拾了,晚上炒盘蛇肉吃。”
跟在一边的露伊噎了一下,吴辉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蛇,扭过头来时,晏梓却早已带着胥之明行至了几层外的石阶上。
“看来这山里是不会饿肚子了。”胥之明打趣道。
晏梓上下翻看了一通自己的那把扇子,接着“啪”的一声打开扇了扇:“不是所有都能当吃的,你小心着些,眼睛不好就别乱跑。”
胥之明在后头应了一声。
这山间的宅子倒是真不小,不过第一眼看过去也着实是怪极了。院里铺的是白玉砖,放在这种潮湿的山里实在是不大合适。而这白玉砖一路直铺,通向正门对过去的正厅。
正厅没有门板,里头较为昏暗,是木头搭作的,中间一个高起的四方木台颇为显眼。木台仅一面有木墙,上有一以燕子为主体的巨大图腾。
虽说晏梓在霂州的宅子是从房梁到地砖清一色的白,这屋子却是正常得很,墙是墙,地是地,颜色分明。
晏梓给胥之明排的屋子离他自己的屋子不远,门上挂了卷起的竹帘,若是开了太阳嫌热的话,还可以自己拉了。
“胥公子,”晏梓拍了拍他的肩,“山中多猛兽猛禽,夜里切莫要随意走动。屋后的那片水塘也莫常去,若要去散心记得喊上姑娘。”
“姑娘?”胥之明偏过头。
“是,姑娘。刚刚墙头上飞过去一个,你身后站着的是沽艾。”
这眉眼带笑的墨衣姑娘是方才刚落在院里的,发尖儿都带着雨后青草的清香,正如一只春雨过后出巢透气的燕子。
“这里的姑娘都是燕部的,你只消认准了这个味儿就好。”
“只有姑娘?”胥之明笑着问道。
晏梓嘟囔道:“我有什么办法,副盟主不让盟主在浊水留忒多姑娘,盟主就都塞到我这儿了。”
“一个男子都没有么?这宅院可还安全?”
话音刚落,沽艾便突然翻手持一长笛笔直劈下,正对着胥之明的右肩。胥之明笑了笑,侧身挥手将他那套了布套的长刀正面迎上长笛,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下。
沽艾脸色微变,“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兴奋地将长笛往上一提,那长笛的一端竟然飞出截刀片,一端固定在长笛上,飞快地转了圈,若不是胥之明退得快,恐怕肩上还得被那锃亮的刀片舔出个一道疤来。
“公子好身手!”沽艾眼睛一亮,抽了长笛,一转身直勾勾捅了过来,长笛一端直捣他腹部。
“姑娘也不差。”胥之明笑道,抬手抽出剑套,一手执刀,一手扯了剑套将长笛套入其中,将长笛从沽艾手中套走了,并顺势揽了一把,将她扶好。
沽艾愣了一下,红着脸干咳了几声,撇撇嘴站到了一边。
晏梓早就退到了廊上,此时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托腮看着他俩。
“你明明是瞎子。”晏梓撇了撇嘴。
胥之明从剑套里摸索出长笛来,还给了沽艾:“我眼下确实是瞎子,但我可以感觉到那些被笛子带动的风。”
“你武功不错。”
胥之明走到了他面前来:“过誉了。不过这宅院的安全倒是当真不必担忧了。”
晏梓点点头,就着他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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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将落时,沽艾与露伊一道在院里摆了一桌子的菜,午后袭击胥之明的那条斑尾大蛇被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正中,还升着白烟儿。
晏梓将棋盘上的棋子拢进棋笼里,拍醒了趴在棋盘边上小憩的胥之明,起身坐到了饭桌边。
沽艾是被安排来专门照顾胥之明的,何况先前吴辉便交代过要她给胥之明先布了菜的,她也就每样菜都夹了点,给他填到碗里。
“慢着,”晏梓按住了她要去夹海参的筷子,“我记得他不能吃海参,何况运到琅琊谷来的海参也不及沿海的,别给他夹了。倒是那条该死的蛇,给他多夹些。”
沽艾便退开了,静立在桌边。
“你还真叫人给做成菜了啊……”胥之明抽了抽嘴角,在他身边坐下了。
“死都死了,为什么不吃。”晏梓夹了块蛇肉放进嘴里,“不错,比上回的入味。”
胥之明捧了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吃食。
“回头,”晏梓替他夹了些豆干,道,“若是你在山里遇到了什么,除却虫子,都可叫跟着的人给你打下来带回宅子里烧了吃。”
“如此一来,我还当真要去山里好生逛个几圈,多拎些口粮回来尝尝。”
这时,吴辉急匆匆走进了院子,手中举着一鸟架,架上落了一只燕子。
晏梓从鸟腿上的小圆筒中取出一张纸条,展开了看了一遍,抿了抿嘴。
“胥公子,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先用饭。”
“有劳。”胥之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