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儿,咱们什么时候收帐回府?”
“老爷近日还没回府,夫人也还未回来,咱就再呆一阵子。”
“爹到底在忙什么?”燕子盯着妇人的眼睛,问道。
“少爷莫要多问了。”妇人笑了笑,转身忙别的去了。
燕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得可怕。
“姐,咱们走吧。”燕子拉了拉燕儿,走出帐子去。燕儿一头雾水,只得抱着碗塞了满嘴的粥跟着出去。
草场上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燕子让燕儿回自个儿帐子里后就只身提着一柄刀骑马到了海边的断崖上。这里偶尔会有海贼上岸,草场又人烟少,若他能看到,倒也能及时回报给随行的高手。
自打来了这草场,他每夜都要来此坐至亥时,没什么事儿的日子里看看天空倒也不会太无聊。
不过今日显然有些不同。毕竟不是每天都能在海边看到一个趴着的半死不活的人的。
燕子抓着断崖上的石块直接跳了下去,左右这里也不算高,顶多摔断腿,何况他还没那么脆。
那趴着的人比他高,看着也大些,裹着粗布衣裳,脸上和前襟上沾满了沙土。
燕子毫不客气地踢了踢他,见他没反应,直接扛上了从斜坡上下来的马的马背,自个儿晃悠悠地走回他们扎了帐子的地方。
草场上满是一点就能烧红半边天的野草,外头是不能带火的,就算是帐子里的炉子也是要在原本的地毯上再铺上个几层石板。燕子也没敢带什么火折子出来,也正是因为没什么火,月亮当真是亮堂得很。
燕子把马牵到了自个儿帐子外,把人扒拉了下来,扶进帐里。他的帐里有提灯,蜡烛装在里头外面罩了玻璃的那种,从海外的商人地方买回来的,只要不打翻就没什么事儿。
那人被燕子拖到了床上,他先是把提灯拎了过来搁在床头的一方小几上,再是蹲在床边想了想,寻来了根结实的麻绳,麻利地给他把手脚捆上了。
接下来他除了喂他一些吃的、粗略擦了擦脸也没做些什么,干脆在一旁睡下了。这人身份尚不明确,他也不好做什么别的动作。
草场上的清晨最先醒的是觅食的鹰。尖锐的鸟鸣直捅入人耳,想不醒都难。燕子打了个哈欠在床上滚了一圈,正对上他先前捡回来的那个人睁得老大的眼睛。
燕子吹了声口哨,道:“呵,醒啦?”
“……放开我。”
“偏不。”燕子蹦下床,换了身衣服,洗漱完后撩了帘子出去。不多时,他带回来一只已经歇菜的拔毛兔子,在帐中垫了几块石板,生了一堆火,串了兔子架上开始烤起来。受到高温炙烤而鲜肉翻卷的兔子飘出了阵阵香味,勾得那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燕子拿了那兔子晃悠到那人面前,道:“想吃?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在那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那我就把兔子啃了。”说着,燕子就撕了一片兔腿肉,放进嘴里大声咀嚼。
“啧……我就是想去北域而已。”
“北域?那你走反了,得往西走。”燕子把他的手脚解开了,将那兔肉一片一片撕下来,给他喂一口,给自己吃一口。
“谢谢……能把……拉上吗,我眼睛有些……疼……”
方才燕子进来时把帐门撩到了一边,光都透了进来,堪堪落到他面前算完。
“你眼睛怎么了?”
“就是……疼。”待燕子放了帐门,他才松了口气。
“待会儿我去要水给你沐浴一番吧,昨夜只给你粗略擦了擦,还是细洗了比较好。”
“多谢。”
“你要赶路么?”燕子擦了擦手,把吃了的兔子余下的骨架丢到角落里。
“应是……早些走较好。”
“那好……我给你去拿些药来,左右我们也要走了……啧。”
“怎么?”那人揉了揉手腕,问道。
“也不晓得能不能早些回去。我们随行的那老太婆似乎并不想让我们走。”
“你怀疑你们的人有问题?”
“我都能确定了。”他撇撇嘴,“笑得跟个什么玩意儿似的……”
“……这样吧,”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只金光闪闪的小鸟来递给他,“若你有什么麻烦,将此物交给当地的万旭元下的宗字号当铺便可。不过可只能使一次,之后咱就谁也不欠谁了。”
燕子翻看着那小鸟,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收进了怀中。
“……你还真是干脆。”
“废了个话,不用白不用。不过我会好好揣着的,不用担心会给你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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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往他的包袱里装了些干粮和一枚罗盘,在第二日夜里把他送走了。
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燕子叉着腰,神气十足地咧了咧嘴,回到帐子里去收拾东西。
明日他总算能回去了,娘亲已经回到了府中,不日,爹爹也能回府了。
但当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眠。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惹得他心里一顿纠结难受。
第27章 山道
燕子家的府邸位于草青,距东北的草场有段距离,乘坐马车得跑上几日。
燕子蹲在马车的角落里修燕儿给摔坏了的纸鸢,燕儿则倚在车厢壁上,边嗑着瓜子边看他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