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中,叶參忽地闻到了一股异香,急喊道:“阿简!有诈!”
齐宿简来不及捂住口鼻,只能护紧了怀里的叶參,冷不防地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虽说此处伤口不深,但对已经奔波了数日的齐宿简来说实在是叫他再难受住,且那异香让他胸口堵得厉害,一刀就让他腿一下子流了气力,跪折了下去。
叶參急着抱住了他,一张嘴又闻了那异香,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魂,脑袋又好像挨了一下,又疼又累,只来得及看一眼嘴角淌血的齐宿简咬着牙急切地望向了自己,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第57章 夫婿
海窟教的大牢阴冷且潮湿,有股浓浓的海腥味。
齐宿简坐在角落里,叶參缩在他怀中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
“阿简,对不起。”叶參垂眸道。
齐宿简刚醒过来,乏得很,只得哼哼了一句:“嗯?”
“明明是我想要蛊……还要拉你下水。”
“没事……岳母要的东西,我当然得出力一二了。”
“……少给自己长脸了!什么岳母!”
齐宿简笑了笑,蹭了蹭他的脑袋。
“只要不违人理伦常,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去寻了给你。”
叶參倚在他身上,心跳得厉害,脸也烫手,忙道:“那个海教主……到底是?”
齐宿简又把他抱紧了些,用外袍裹好了:“海娘女与她的哥哥海牙婴祖上是苗阿人,后来你也知道……朝廷往苗阿走了一趟,在那里放了个黑金乌,苗阿人就走了一大堆,他俩也跟着爹娘走了,带着族人下了南洋,在南洋守了这么个小岛设了个海窟教。他们爹娘没多久就死了,死前在他俩身上下了个据说是与这片海呼应的蛊,只要继续留守在这片海,就能不老不死——”
“脑子也不带长?”
“……你说对了。所以海娘女六十岁了还是那个德性。”
叶參想了想:“那海牙婴眼下是跑到中原去了?为何?他身上的蛊还能继续活着吗?”
“他们兄妹俩素来不睦,我猜想是海娘女在海牙婴身上动了手脚。这天山童姥脑子没长好,蛊毒这类的玩意儿倒是玩得比海牙婴顺溜。若是她往海牙婴脑壳儿里放了个什么东西,那海牙婴的确是不好留在这儿了。”他顿了顿,又道,“海窟教内部也分作了两派,我们先前遇上的就是海牙婴那派了……海牙婴到了中原,他身上的蛊估摸着也死了。眼下也不知他是怎么个境况……”
齐宿简突然不说话了。叶參扭头望向外头,瞅到了俩教徒进了来。
“教主说了,若是七哥儿愿意娶了她,药蛊就能送你。”
齐宿简看上去并不意外:“那要是,我还想将他放了,且要把控蛊秘法交与他呢?”
“自然也是可以的。”
叶參突然一僵,愣愣地看着齐宿简松开了他,扶着墙站起了身,理了理衣物,道:“行。我娶她。”
“阿……阿简?”
“把他跟蛊和秘法一同送回去,配个会用的,免得他到时候不会用。”齐宿简淡声道。
“阿简!”叶參怒不可遏地吼道。
齐宿简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叹了口气,扭头道:“你们已经得了我的话了,回去同海教主报信吧,可以把东西备好了。给他一间屋子,我跟他有事要交代,今晚谁都别来打搅。若是让我知道了有谁偷听,别怪我不给脸面。”
那两人应了一句,留了一人带他二人去教坛中的客房,一人回去传信了。
那人带他俩进了屋里便退出去了。海窟教的屋子倒是没那么潮,是在石头里凿出来的,屋中桌椅床铺皆是木质,铺了好几层软被。
叶參一言不发地跟着齐宿简进了屋,阖了门两人并不语,齐宿简站在门边,叶參却已跨进去到了床边坐下了。
半晌,叶參道:“你不要我了。”
齐宿简道:“我一直是要你的……但是你娘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我一个同你认识不过几年的人,何必要牺牲你娘。”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嗓子哑得厉害,“叶參……你回去罢。”
叶參抬头看着他,双目无神,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你不要我了,方才你还说过我要的能给我的……回去后,我虽然能救我娘……但是谁来救我?我想要你……”
他抿了抿唇,终是轻轻摇了摇头,面朝里头躺下了:“罢了,我累了。你当你的教主夫婿去吧。”
言语间,齐宿简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床边。他俯下身去,伏在了叶參身上,在他耳边道:“我要你的。但是叶參,你才多大啊,总会遇到比我好的人的。跟你娘比起来我算什么?”
“我会的。”叶參气若游丝,已经闭上了眼,并不去看他了,“可……可我不想再遇见谁了。阿简……我听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救我娘要放了你去做那劳什子的海娘女的夫婿,还不如……十几年前我便胎死腹中。”
闻言,齐宿简终于有了些别的反应。他手上突然攥紧了叶參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狠狠啃在了他的两瓣薄唇上,那架势好似一匹饿极了的狼,要把叶參拆吃入腹了。
这夜,海窟教教坛中寂静无比,所有人皆在房中安睡。唯有那刚下榻了两位中原人的屋中浸满了石楠花的腥气,床榻间被翻红浪,枕被凌乱,□□与喘息在唇舌间被吞咽殆尽。在上者以情与欲抚慰自己的恋慕之人,在下者企图以肉身将对方扣在自己怀里,自己体内,再也不要分开的好。
“疯了,阿简……”叶參被撞得话都说不整。他贴着齐宿简蒙了一层薄汗的胸膛,痉挛的双腿扣紧了他的腰,一字一句都带着哭腔与欢愉,“我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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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參醒来时已经在船上的客房中。外头传来船夫的喊声,似是要回到芦花崖了。
前夜床笫间,齐宿简在他身上留下的一大堆的痕迹犹在,可他人已经留在海窟教那头了。
以后叶參自然能去看望他,可那时候……他叶參与齐宿简已经只是好友了。一头是姑苏阁的三少爷,一头是海窟教教主的夫婿。
叶參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不甘地落了泪。
池少爷有先见之明,叫九文钱在芦花崖留了车马送他回去。他离了姑苏阁那般久,走前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少爷,回来时却有些憔悴,眉目间有片化不开的愁苦,还得披着一件大氅才立得住。
他精瘦的手间捧着一布袋的药蛊,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人。
那人给叶夫人施了药蛊,药虫织好了叶夫人的筋脉,修整了一阵子她倒还真能站起来了。只是她已经躺了太久,并不宜多站,还是坐着不会太累。
叶參终于被叶夫人搂在怀里,补了幼时的遗憾。叶瞒对此也不知说什么,对着叶參,他总归是有愧的。
叶參却什么都不想说了,该看什么药理就看什么药理,该做什么机关就做什么机关。世俗都过不了他的眼,红尘也染不上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