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在钦赞等着你哥上岸呢。”燕星何道。
没了芳肃大长公主盯着,甘珞粘着他哥愈发没个正形:“我才不要。谁知道你们这儿的皇帝会不会临时反悔。”
燕星何怀里坐着胥追燕,忙将她送来让两位伯父看:“追燕,叫伯父。”
小姑娘不认生,只是话少,一岁了,会说的词儿也比其他孩子少,睁了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又趴回去了。
甘慕小时候带过甘珞,但没见过这样小的女孩,正在兴头上,靠近了伸出手指来戳着她脸颊逗弄。甘珞在一边捏着下巴打量燕星何,道:“我看你这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做娘的意思。”
燕星何白了他一眼,却是胥追燕抢着开口,抱着他脖子催生生地唤道:“爹爹!”
甘慕嗔怪道:“你看看,你还没一小姑娘懂事。”
“我就对你懂事,你不是知道的吗?”
燕星何唯恐这两人腻腻歪歪带坏了胥追燕,将小姑娘带成个站没站相的,道:“你们先去里厢坐着,师父他们都已经将饭菜摆上了。”
“那你呢?”甘慕问。
燕星何托了一把胥追燕,道:“这不阿枫还没回来,我等他去。”
“这天都快黑了,你也不怕掉水里去。”
“一苇渡江水不深,更何况我都在这儿长了这么久了,不碍事。”
“那追燕呢?”
“追燕也好一阵子没见着她阿父了,心里急着呢。”说了,燕星何又逗了逗追燕,“是不是呀?”
胥追燕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甘慕便也不多说,同弟弟一同进城了。
后来来的是从赤鹿磐赶来的。燕星何正打算送人进去,结果人掀了兜帽,竟是狼王与侯爷亲自到了。
燕星何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政事缠身么?”
巫祝无奈道:“彻辰说什么也要来看看自己的侄女,就将那些事儿都交了老狼王照顾一阵。”
彻辰正与小姑娘四目相对,许久,从他那袍子底下抱出一只什么东西来。
小姑娘眼睛一亮,咿咿呀呀地要去抱。彻辰笑了,将手上眼都没睁开的狼崽送到追燕怀里。
彻辰得意道:“我们的小花朵可比胥三那家伙早得到自己的同伴,将来一定比胥三厉害。”
“说不定呢,”燕星何笑道,“他身子也确实算不得太好,又忙东忙西,说了要回来看看孩子,到现在都没见上。”
巫祝想起了什么,问:“他家里来人了么?”
“他母家倒是轰轰烈烈,外祖带着家眷大多都来了,都很是喜爱追燕,只是……他父亲那里,只来了两个妹子。”
“说起来,分明他母家才是同这孩子没点血缘,却是父家冷落?”
“……追燕她……终归是他那没名没分的兄长的女儿,他又是个庶子,认到自己跟前也……他同他父兄关系不好,也就妹子有意维系,昨日刚到,已经在城里了。”
“那我们先进去了?”彻辰揽过了巫祝,指了指那迷蒙的狼崽,“这小家伙就送给追燕了,皇宫里养在外头的母狼生下来的,将来一定结实。”
“那多谢了。”燕星何笑道,随即又嘱咐了,“你们还是小心着些,彻辰那头发在明翰可不多见,别叫人多心,给说出去了你们在这儿。”
三人暂别,燕星何揣着胥追燕,手上已是有些麻了。一苇渡江靠海,虽不怎么下雪,到了夜里却也是冷的,冻得燕星何哆嗦了一下。
父女二人孤零零地站在姑苏阁的码头上,栽在水里头的灯笼柱上的火光被风吹得晃荡,姑苏阁中兴许是已经开宴了,热热闹闹的交谈声飘了出来。
他们都劝燕星何早些抱着孩子进去算了,多数人都是对胥挽枫的背地里的活计分量有些许了解的,知道这位一年到头只管是忙,家里人也难顾上,但究竟在做什么,终归只有这几个人心中清楚。
但燕星何犹记得胥挽枫临行前一晚拢着自己卧在床上,说自己一定会在追燕生辰时赶回来。
他说了,燕星何也信他一定会做到。两口子之间若是没有这点信任,终究是做不到搭伙过日子的。
又立了阵,镇上的灯火也零星点起来了。天将擦黑,燕星何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正撇嘴,就听江面上水花四溅。
燕星何一喜,眼见着远处一匹北域狼踏水而来,背上坐着表情急切的胥挽枫。
胥挽枫从噶努背上下了来,落在码头上,气还没定,喘得厉害。燕星何见他额前碎发都乱了,伸手替他理了理。
胥挽枫扯了蒙眼的带子,看了眼窝在燕星何怀里睡得香甜的胥追燕,目光又落回燕星何脸上了。
他那指尖如同点了冰,蹭在燕星何脸上时是冷的。但他那一同吹了风的唇,与燕星何的相贴时,却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