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带着,统统都带着,小世子有洁癖,里面学生那么多,保不齐谁有个狐臭脚臭的,万一把小世子熏晕了怎么办。”
“哦。”
在周破虏紧张有序的张罗下,除去笔墨纸砚,光其他各种应急物品就占了大半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郊游。
周破虏检阅一番,十分满意,又问:“给林老夫子的束修可准备好了?”
家将了然点头:“周副将放心,四大坛王妃亲手酿制的绿蚁酒,已经单独装车,待会儿到了书院,末将和云六会直接把东西送进林老夫子的书斋里。王妃酿的酒,别说北境,在这帝京城里也是千金难买,林老夫子既好饮,必会爱不释手,感受到咱们长胜王府的诚意。”
“好好,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去叫小世子。”
云泱依旧栽着脑袋睡了一路,到书院时距卯时恰好还有一刻。依规矩,马车最多只能行到清漪园外,剩下的路要步行过去。
云泱踩着脚踏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扭头一看,五皇子元鹿和六公主元翡这对龙凤胎。
两人是坐着宫里马车过来的,由班妃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护送,后面还跟着五六个青袍小内侍,有的负责拿笔墨纸砚,有的负责拿茶水点心,还有的负责拿扇子、坐垫等其他零碎物品,浩浩荡荡一串,甚是壮观。相较之下,云泱只带着两个侍卫,竟还显出些低调。
“呀,这么热的天儿,你怎么还带着暖炉和狐裘啊?”
元鹿瞄到侍卫手里的东西,表示十分震惊。
云泱面不改色道:“我自幼体寒,身体不好,即使是夏天,也会手脚发冷,所以要备着暖炉。”
元鹿和元翡同时投来同情的目光。
他们只知这个北境来的小病秧子身体不好,却没料到竟如此不好,大夏天还要穿狐裘,捂暖炉,真是可怜,可怜。
这样病弱的身体,嫁给高大如天神的太子哥哥真的可以吗?
元鹿道:“那可真是可惜,你不能和我们一道儿去戏水了。”
云泱问:“什么戏水?”
元翡抢先答道:“就是打水仗捉小鱼呀,清漪园里有个池塘,里面有很多红色的小锦鲤,可好玩儿了。”
云泱恰好也没兴趣跟这两个幼稚的淘气包玩儿,便故作遗憾道:“那是挺可惜,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看着你们玩。”
元鹿安慰:“没事,我可以带着你去打鸟儿,后园的林子里有很多麻雀,我打的可准了。等打下来了我们可以烤着吃。”
三人说着已到了书院门口。
白鹭书院不愧是专供贵族子弟读书的地方,建的既清幽雅致,又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光地上铺的汉白玉石砖就价值不菲,元鹿背着手,仿佛一个小主人一样,指着正中一座名为“风雅堂”的阁子与云泱道:“上课的地方就在那里面,咱们每人只能带一个书童进去,其他人都得侯在外边。”
林鹤隐还未到,阁中沸反盈天,喧声一片,几个贵族少年正踩在案上,互相丢纸笔玩。云泱落在最后,刚踏进门槛,一只紫毫笔便迎面飞来。
跟在后面的云五面色一变,立刻要挥手打落。
来时周副将可严令过,小世子但凡伤了一根毫毛,都要唯他们几个是问。
云五闪电般挥出手,结果那根笔还没飞到眼前,前面的小世子忽然惊呼一声,非常突然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云五吓了一跳,劈手打落笔,忙俯身去扶小世子。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根本无暇分辨究竟是笔先落的还是人先倒的,众人只看到,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漂亮的少年,被一根笔给打倒在了地上。
云五扶了小世子两下,发现没有扶动。
云五痛呼:“世子!”
“世……世子?!”
阁中众人一下炸开了锅。
“莫非这就是今天要过来和咱们一块读书的长胜王小世子?”
“听说小世子身体不好,方才猝然受惊,难怪会被一根笔给击倒!”
“这么重的伤,小世子还能站得起来吗?”
“那还用说,快,先把小世子扶起来再说。”
方才玩闹的那群贵族弟子涌过去,七手八脚的把云泱扶起来。云泱一一致谢,惨白着小脸,坚强道:“我无事,应该是哪位兄长想与我开个玩笑吧。”
他不说这句还没人多想。
他一说这句,就由不得人不多想了。
是啊,好端端的,那根笔怎么没砸着五皇子,没砸着六公主,就偏偏砸中了最后进来的病弱的小世子呢。整个大靖谁不知道长胜王府的小世子是个病秧子。幸好今日没出大事,若这小世子真有个好歹,是不是他们所有参与嬉闹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呵。”
领头的英气少年从鼻间溢出一丝冷笑,愤然道:“世子不必为那人开脱。究竟是谁这么可恶,明知小世子身体不好,竟还狠心的拿笔去砸小世子?良心是被狗给吃了吗!”
“我没有!我没有!”
激烈的声讨声中,一人奋力分开众人冲了出来,虎目圆瞪,双眉倒竖,眼里蹦着火星,恶狠狠的指着云泱吼道:“小土包子,你敢诬陷我!”
正是魏国长公主的独子林魁。
大约还没被人如此摆过,林魁双目喷火,胸口剧烈起伏,活像头暴走的小豹子,简直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撕咬云泱一口。
云泱状若受惊,后退一步,脸色更白了。
其他人见状,立刻都用谴责的眼神看向林魁。
林魁素日里仗着身份高贵没少欺侮过书院里其他子弟,这事儿若说是别人干的,他们可能会稍稍斟酌一下,会不会是一场误会,但若说是林魁干的,他们一点都不需要斟酌。
他们确定以及肯定,这完全是林魁能干出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