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那么活泼讨喜的小世子。
€€€€元黎进殿,和圣元帝行礼。
€€€€云清扬和聂文媛则起身与元黎见礼。
€€€€圣元帝神色凝重的坐在御案后,显然已经得到消息,道:“都免了这些虚礼吧。”
€€€€三人依言落座。
€€€€云清扬望着元黎道:“此次朔月之事,多谢殿下及时告知。臣与文媛已向陛下请旨,今日就连夜赶回北境。”
€€€€元黎客气答:“这是孤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客气。北境安危,便拜托王爷王妃了。”
€€€€“这亦是臣夫妇职责所在,臣定不负陛下与殿下信任。”
€€€€见两人客气话说话,聂文媛方徐徐插话:“还有一事,需劳烦殿下。”
€€€€元黎眼睫垂了下,道:“王妃请讲。”
€€€€聂文媛:“和离旨意已下,于情于理,央央都不适合再待在东宫了。这段日子,他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还望殿下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莫与他一般见识。今夜臣便带他一起回北境,还要劳烦殿下写道手谕与臣的副将,让她去猎苑将央央接出来。”
€€€€元黎沉默片刻。
€€€€“此事恐怕不行。”
€€€€聂文媛意外扬眉,云清扬和御案后的圣元帝也同时朝他望来。
€€€€元黎:“帝京到北境迢迢千里,道路险阻。央央昨夜心疾突然发作,至今仍昏迷未醒,恐怕受不住长途颠簸。”
€€€€“再者,孤听央央说过,他幼时,曾几度在府中遭受朔月暗探攻击。现下朔月局势未明,呼延玉衡又离奇失踪,他为了对付北境军,未尝不会再次铤而走险,劫持央央做人质。央央现在跟着王爷王妃回去,未必安全。”
€€€€这话虽有理,但聂文媛总隐隐觉得,这前后两次元黎在对待云泱的态度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圣元帝也没忍住问:“央央心疾又犯了?”
€€€€“是。”
€€€€元黎平静答:“都怪儿臣疏忽,昨日一时兴起,带他去猎苑骑马。他胆子小,多半是受了惊吓,又吹了些冷风,才牵引出心疾。”
€€€€圣元帝斥道:“此事的确罪过在你,你明知他身体不好,怎么还带他骑马去。”
€€€€又与聂文媛道:“文媛放心,朕一定会派御医照看好央央的。”
€€€€聂文媛只能起身谢恩。
€€€€定下回程事宜,聂文媛与云清扬起身告退。
€€€€圣元帝看了眼仍坐在殿中的元黎,问:“太子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北境之事?”
€€€€“是。”
€€€€元黎起身,在殿中站定:“关于北境局势,儿臣的确有些想法相与父皇商量。”
€€€€圣元帝示意他说。
€€€€元黎却撩袍跪下:“儿臣想以督军身份,亲赴北境,协助长胜王夫妇与朔月作战,恳求父皇答应。”
€€€€“你亲自去?”
€€€€圣元帝:“没必要吧。”
€€€€“儿臣并非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
€€€€“那是为何?”
€€€€“因为儿臣已查明,之前潜藏在玉妃殿中,诬陷央央的那名朔月刺客,的确是朔月国大王子呼延廉贞。伊鲁一派虽霸占了朔月王庭,但他们最看好的继承人却在我们手中,儿臣想好好利用这个筹码,彻底拔除朔月这一心腹大患。”
€€€€圣元帝神色一震。
€€€€“你当真确定?”
€€€€“千真万确。现在伊鲁已派出亲信,四处打探呼延廉贞下落,如果儿臣不出手,伊鲁可能会放弃呼延廉贞,另择继承人。”
€€€€圣元帝沉吟片刻。
€€€€“那你打算如何利用这个筹码?你怎知,伊鲁一定会受你威胁?你也说了,他完全可以另择继承人。”
€€€€元黎:“其他王子尚年幼,背后都有各自母族势力支持,若非万不得已,伊鲁不会放弃呼延廉贞这个亲外甥,另立他人。”
€€€€圣元帝再度沉吟。
€€€€元黎道:“此外,还有一事,请父皇恩准。”
€€€€“说。”
€€€€“儿臣对北境不熟悉,想找一个熟悉北境局势的人与儿臣同行。”
€€€€圣元帝抿了下嘴角,神色终于慢慢凝重起来。
€€€€“哦,你看中了谁?”
€€€€元黎抬头,直迎上圣元帝视线,道:“当年大哥曾在长胜王麾下历练,乃不二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让大家久等了,收尾中了。
第98章
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圣元帝深深看了元黎一眼,道:“熟悉北境情况的大有人在,朕可以从兵部给你调人。”
€€€€元黎:“孤只要大哥。”
€€€€圣元帝面上肌肉抽搐了下。
€€€€“他性情木讷,根本不懂军事。”
€€€€元黎一扯嘴角,毫不掩饰的露出失望:“父皇在怕什么?身为皇子,赴前线督战,不是大哥理所应尽的义务么?那些拿命在边疆与敌军肉搏血战的将士们,又有几人是天生就懂军事的。何况,大哥当年在长胜王麾下受教时,不是也参与过几次大小战事么?儿臣相信,只要到了北疆沙场,大哥体内的热血与勇气,会被激发出来的。儿臣亦相信,以大哥宽厚性情,会愿意以身作则,亲赴前线为将士们鼓舞士气的。”
€€€€圣元帝嘴角绷起两道深刻纹路。
€€€€良久,叹道:“太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黎目光清正:“儿臣说了,儿臣想与大哥一道,为国奋战。”
€€€€圣元帝最后一丝忍耐也散去了。
€€€€“太子,你不要逼朕。他是朕的皇长子,而你是一国太子,一个太子处处与自己长兄作对,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不。”
€€€€元黎冷笑:“儿臣的长兄,早在多年前,已经死在了北境的落月岭里,尸骨无存。他死时,胸口插满了敌人的铁箭,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他和千千万万为国牺牲的将士一样,将自己的肉与魂都埋在了北境荒冷的沙场上。也许,他的父亲已经忘记他是如何死的,但儿臣永不会忘。”
€€€€圣元帝扶案的手微微颤抖。
€€€€罗公公瞧着形势不对,轻手轻脚的躬身进来,道:“陛下,勤政殿那边还有折子急等着批……”
€€€€“你不用替他解围。”
€€€€圣元帝声音低哑:“让他说。朕倒要看看,他对朕究竟藏了多深的怨与恨。”
€€€€“儿臣不敢怨恨。”
€€€€元黎直视御案后的皇帝:“儿臣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
€€€€圣元帝有些无力道:“你就非要以这种方式么?”
€€€€元黎轻笑了下。
€€€€目中有水色闪动:“那父皇觉得,儿臣应该以何种方式?这些年,父皇用您的权力和威严将他母子二人紧紧庇护在您的羽翼下,生怕儿臣会坑害他们母子。儿臣可以视而不见,亦可以忍。如今边境不稳,儿臣不过想请大哥同赴北境一趟,给儿臣当个向导而已,父皇依旧要如何提防着儿臣么?父皇总说儿臣不顾大局,可父皇既为一国之君,此等作为,不是在用私情干涉公事么?”
€€€€一旁罗公公听得心惊肉跳,急道:“殿下慎言。”
€€€€“孤已经谨小慎微了很多年。”
€€€€“然则,兄长冤魂犹在,夜夜在孤梦中哀嚎,孤不能再退缩,亦不能再忍让。”
€€€€“够了。”圣元帝忍无可忍,啪得摔了手中珠子。
€€€€圣元帝厉声:“这些话,你同朕私下说说也就算了,休要让朕再听到第二遍。自古兄弟相阋,都是家族败落根源,遑论皇室。朕知道,你对元肃的死耿耿于怀,并迁怒于元樾。你恨他当时只顾自己逃出来,没有抢回元肃的尸体。可元樾也是受害者,他本就是个木讷老实的性子,并非悍勇之人,当年从北境回来后,他因为此事跪在殿外向朕请罪,直跪得大病一场,兼受惊过度,在府中整整休养了半年才缓过来,现在你硬要拉他去北境,除了刺激他病发,还能有什么用。太子,你该放下了。北境之行,朕不会批准,朕会另择人会同清扬、文媛一起押送朔月大王子北上。”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插手朝事了,回东宫去,好好思过吧。”
€€€€圣元帝说完,便拂袖而去。
€€€€独留元黎直挺挺的跪在殿中。
€€€€罗公公轻跺了下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叹了口气,急急出殿,追上了前方的圣元帝。
€€€€圣元帝扶栏而立。
€€€€失神的望着远处天空,像自语一般,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过无情?”
€€€€罗公公一下红了眼眶。
€€€€“老奴知道,陛下心中,也思念二皇子思念得紧,若不然,也不会每年二皇子忌日,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一坐就是一天。”
€€€€圣元帝苦笑了下。
€€€€“可身为父亲,朕却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回来。”
€€€€罗公公偷偷揩了下泪:“二皇子殁于落月岭,那里是大靖与朔月交界,老奴知道,陛下是不愿意让更多的将士为此葬送性命。”
€€€€“奴才只有有些不明白,殿下思念二皇子心切,想去北境情有可原,陛下为何不准呢?”
€€€€圣元帝眼底立刻又浮现出帝王独有的冷静与冷酷。
€€€€“你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去督军么?去年朕听信他的话,让他去督军,本意是想借机缓和他与长胜王府之间的矛盾,结果他大半时间都在暗中调查元肃的死因,搞得军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他太重情,幼时遭遇重创,便一直觉得是有人故意害了肃儿。但谋害一国皇子的罪名何其重,当年肃儿出事后,清扬便仔细清查过此事,并未发现异样,难道他比清扬更熟悉北境军么?朕是害怕他被自己的心魔蒙蔽了双眼,白白寒了将士们的心。朕更害怕,他一时犯浑,要拉樾儿去给肃儿陪葬。”
€€€€“朕要的是一个能容人的储君,而不是一个只会睚眦必报、挟私报复的储君。”
€€€€“朕已经给了他很多机会,包括与长胜王府的这桩婚事,是他自己不知珍惜。如果他仍一意孤行,丝毫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处,朕不介意,另择储君人选。”
€€€€罗公公面色微变。
€€€€圣元帝看他一眼:“朕知道,你心疼他,但朕是皇帝,朕必须对国家和百姓负责。这些话,朕也只能对你说说了。”
€€€€“老奴知道。”
€€€€罗公公眼睛又是一酸。
€€€€“老奴只是觉得,陛下苦,殿下亦苦。”
€€€€圣元帝悠悠道:“这世上,又有几人不苦呢。只望皇后不要怪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