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 第50章

“但是没有人看清她正脸,不是吗?”郭大友笑道。

崔尚服满目诧异,刚要说话就被郭大友打断:“多谢崔尚服,我等这便走了。此事还请您严守秘密,切不可往外传。”

“我知晓,我绝对不敢说半个字。”崔尚服忙连连点头,她还想要这条小命,绝不敢与锦衣卫对抗。

“此外,还请您仔细查一查当天这尚服局里的人数,是人数与往常一样不多不少,还是少了一个,确认后告知我,我明日还会入宫来问。”郭大友道。

崔尚服只能点头表示明白。

一旁的孟旷这一刻内心真是对郭大友起了钦佩之情,尽管她已无数次钦佩他的智慧。此人实在是思维明晰,只是问答几下,就搞明白了穗儿金蝉脱壳的脱身手法。假以时日,此事必然要被他查得明明白白。孟旷只能默默等待时机,跟在他身边上随着他查。但愿可以将他误导入调查歧途。

郭大友与孟旷从尚服局里出来,道了句:“接下来咱们去内官监。”随即率先往北而行。孟旷跟在他身后,走在空荡荡的宫墙夹道之中,望着头顶阴翳的天空,孟旷一时不由感受到一种失足陷入巨大牢笼的可怕压迫感。想着穗儿竟然在这样的深宫中生活了九年的时间,她的心口不禁又泛起隐隐的疼痛。

她如何还能让她再被抓回去,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她真如吉祥鸟般展翅自由翱翔。

……

就在郭大友与孟旷在深宫中调查失踪宫女一案时,京城某个阴暗的猪圈里,周进同一身脏污地惊醒过来,身边的大肥猪呼哧呼哧地拱了拱他,似乎把他当做了饲料。周进同呸地吐出口里的污泥,扶着泥墙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一时间被这臭味熏得几乎要再度晕过去。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跑了出去,撞开猪圈外的一堵篱笆墙,跌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引起了过路群众齐刷刷的瞩目。而这些过路人,全都衣衫褴褛,在路边东倒西歪,看上去像是流离失所的流民。

我这是……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他不禁自灵魂深处发出疑问。

而与此同时,京师的另一头,一位挑着竹篓的卖鱼老翁路过了灵济堂后院院墙外,趁着四野里无人注意,手腕一翻,将一个竹筒丢入了院内,随即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烟草是何时传入我国的,学术界普遍比较认同的是在万历年间,于菲律宾吕宋岛传入厦门。所以当时叫做“吕宋烟”。本书设定的时间点,烟草肯定是有了,而且已然开始普及。出书于明万历年间的姚旅所著的《露书》中有我国最早的关于烟草的记载€€€€吕宋国出一草,曰淡巴菰(tabacum)。以火烧一头,以一头向口,烟气从管中入喉,能令人醉,且可辟瘴气。有人携漳州种之,今反多于吕宋,载入其国售之。”这记载看了我也是很想笑,我大中华做什么生意都能做成白菜价,形成贸易顺差,然后反向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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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小穗姐?帮个忙, 帮我把后院架子上晒着的几筛草药搬过来?”

“好嘞,马上来。”

“谢谢小穗姐。”

三月初三午后,未正时分。灵济堂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两日前的流民挤兑之事不曾再发生,还是有不少流民希望能来灵济堂碰碰运气,徘徊在灵济堂附近。巡逻的兵马司队伍一来,他们便一哄而散,巡逻队一走,他们又聚了上来, 苍蝇般赶也赶不走,只是再也不敢闹事了。孟暧与清虚师兄弟三人商议了一下, 干脆开门迎这些流民入内, 一个个按需抓药,此前那些备下的多余的外伤膏药也都附赠给了他们。这些流民几乎没有钱款支付药费, 大多都赊欠了下来。孟暧也不求他们能补上这笔药费,她只是希望这些流民不要再聚集于灵济堂门前了。当前穗儿在家中, 难保这些流连于附近的流民之中会混杂有别有目的之人。孟暧规定每个人只许赊欠一次, 下次再来抓药就要补上前次的欠款。如此, 就能让不少流民抓一次药后不敢再来,这样门口聚集的人就自然减少了, 也方便孟旷在灵济堂附近安插的眼线能够辨明盘桓在附近的可疑之人。

如此一来, 灵济堂就又要接待大批量的流民,穗儿、清虚,包括清渺与清衡师兄弟都在前堂和东西两处药房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表哥赵子央今儿一早用了朝食, 还帮着孟暧打包草药,后来去户部当值差点要迟到了才急急忙忙离去。

孟暧他们将前院通往后院的东侧穿堂甬和正堂后门全部上了锁,防止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入了内。唯一可以从前院进入后院的途径,就是正堂朝北开了一扇窗。

孟暧就是站在这扇窗边,对后院里的穗儿喊的话。彼时穗儿正在后院井边,打了一桶水洗衣服。听闻孟暧让她搬晒草药的竹筛子,便连忙起身,湿漉漉的双手在围于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去将院墙边木架上的筛子一个一个搬下来。好在这些晒干的草药并不重,对她来说完全算不上负担。

“你慢点来,别着急。”孟暧站在窗边,远远地望着她的动作,莫名其妙地担心。生怕她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等姐姐回来怕不是要心疼死。

老远地看到穗儿取下扁筛的动作顿了顿,孟暧紧张地喊道:

“怎么了小穗姐?”

“啊……小暧,这竹筒是怎么回事?是你放在上面的吗?”穗儿从那扁筛上拿起一个竹筒,举着问道。

“竹筒?我没放竹筒呀。你拿来我瞧瞧。”孟暧讶异道。

穗儿将几个扁筛叠在一起,并那竹筒一起搬到了窗边。孟暧连忙探出双手接过扁筛搬入屋中,然后她凑到窗边,拿着那竹筒研究起来。这有点像是个信筒,套口上封了蜡。封蜡完好,竹筒周身也完好,证明这竹筒被封后就不曾被打开过。

她用随身携带的小剪刀划开封蜡,刚准备打开,余光瞧见穗儿正在窗外边,努力地垫着脚,扒着窗台探头往里瞧,窗台有些高,穗儿身高不够高。孟暧不由笑了,觉得小穗姐娇娇小小的样子好可爱。他们孟家都是高个子,她姐孟晴属于特别高的,孟暧虽然不及姐姐,但也有五尺二寸,比穗儿要高出两寸。她转身,把边上一个小凳子从窗户递了出去,道:

“你站凳子上。”

穗儿白了她一眼,但还是依言照做了。二人凑在一起,孟暧打开了竹筒,从当中取出一张纸条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三月初四,申正,兵马司胡同胡记后门入,只候一刻,未至则再待联系。

“啥玩意儿?”孟暧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穗儿却当即明白过来:“是方铭,他联系我了,这个竹筒是他丢进来的。”

“会不会有诈?”孟暧立刻想道。

穗儿拿过那竹筒,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竹筒底部给孟暧看,道:

“你瞧这儿,这刻了两道杠再加一道斜杠,这是我和方铭约定好的汇合标志,有这个标志基本上就不会有诈。”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等我姐回来,咱们再商议一下此事该怎么办。”孟暧蹙眉道。

……

郭大友与孟旷行至紫禁城北内门贞顺门,准备出示令牌出紫禁城去外面的内官监。不过郭大友倒是不急,寻了贞顺门、玄武门当值的禁军将领,问了问二月廿八是谁当值,他想打听一下紫禁城北门的出入情况。

依旧是单独见面,秘密询问,这位禁军将领就比崔尚服要淡定许多。因为二月廿八当值的将领并不是他,而是一位姓章的禁军将领。

“我也不清楚情况,你们若是要详细问,还是得问章校尉。不过他现在被卸了职,人关在刑部监狱里呢。”

“据你所知,是个甚么情况?”

“当日那么多人员进进出出的,还有那么多货物运输,恐怕难免有疏漏罢。我猜测,人应当就是藏在甚么箱子里被偷运了出去。”

“不会是扮成内侍出去的?”

“这个应当不大可能,都人要扮成内侍本来就困难,尤其是她们搞不到令牌的。而且每日进出这玄武、贞顺门的内侍,我们守门禁卫军其实都能混个脸熟,我守贞顺门三年了都能认出九成,那章校尉还比我资历更老,他比我更能认人。”这禁军将领说道。

郭大友沉吟了片刻,道:“你手下的人都不是当日值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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