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友、邱白一时不敢继续划桨,只能停留在当前的水面之上。而叛乱的倭寇,正集结于其他正在解开锁链的海船之上,就在最西侧,已经有一艘大海船解开了锁链,开始往孟旷等人所在的船只驶来。倭寇叛军大概是发现了他们明军特务的身份,正准备向他们发起进攻。
而另一头,他们追击的那艘大海船前方的船只封锁已经彻底打开了,海船开始加速往前驶去。船只底舱,两排船桨齐发,船夫们蓬勃的力量催动着海船向着海湾之外航行远去。待到出了海湾口,他们就能够收桨扬帆启航了。
“不妙啊,我们必须得冒险靠近那艘船,赶在它出湾前拦截他,抓住目标。不然等它出了海湾,扬了帆,我们就再也追不上了。”黎老三下了判断。
“我来!你们继续保持距离缀在后面,我去拿沈哲回来。”不等众人商议,孟旷打开面具,深吸一口气咬住竹筒,直接翻身下了水。
郭大友登时骂了一句:“该死的,十三你给我回来!”这家伙现在都学会擅作主张,不听他命令了,最主要他还是担心孟十三会直接手刃沈哲报仇。奈何眼下的状况由不得他做选择,确实是只有孟旷才有那个本事追上去,将沈哲拿回来。他只能寄希望孟旷头脑保持理智,莫要太过感情用事了。
孟旷选择下水的方向是船只的侧面,靠山崖的那面,她的身躯被郭大友、邱白等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于是这便干扰到了敌人的视线,他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艘小船上有个人不见了。
她用落针般的姿态入了水,渐起了最小的水花。一入水就坠身下沉,随即一个翻身,蹬踏水流,开始往海船的方向潜游而去。她控制着身躯不浮出水面,身上沉赘的锦衣卫制服和腰带上挂满的武器起到了配重的作用,拉着她的身子一直游在水面之下。
海湾中的海水被搅得有些浑浊,孟旷努力在海水之中保持睁眼,判断方向。身侧倒是没有看到任何鱼类,估计鱼群已经被搅动的海水吓跑了。也不知往前游了多远,孟旷已经用竹筒换了四次气,气息浑浊,已几乎不能给她带来新鲜的空气。她强忍着胸腔的窒闷,手脚越发用力地划水,大船沉在水面下的船身终于触手可及了。奈何此时大船也在前行,她必须维持着划水的姿态追逐着大船,甚至要超过大船行进的速度,才能尝试去浮出水面,抓住船舷边缘垂下的绳梯。
她在眩晕中加紧划水的力道和频率,身子快速穿梭在海水之中,抵抗着船桨划水带来的反推力。已经没有空气供给她呼吸,她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当她觉得差不多时,她猛地上浮,向前扑出,浮上了水面,猛烈喘息的同时,她一把抓住了船舷边尚未来得及收上去的绳梯,抓着绳梯就往上爬。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发现了,上方的倭寇叫骂着,有人直接朝她开了一枪,幸亏她反应极快,左脚一蹬船身,身子荡向了相反的方向,躲开了这一枪。紧接着就有倭寇要割断她攀爬的绳梯,此时枪声响起,原来是后方小船上的黎老三开枪了,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短管鸟铳,向大海船射击,虽然距离不够,但还是吓得船上的倭寇缩头缩脑,下意识隐蔽。趁此机会,孟旷开始拽着绳梯横向在船身侧面奔跑起来,双足有力地踏着船身,身子高高来回荡起。这不仅可以让敌人的鸟铳打不中她,还能迫使割绳梯的倭寇撒了手,否则他的手指就要被绳梯绞断了。
不过这么大的动作也加剧了绳梯的断裂,绳索与船舷边沿接触的部位已经只剩下几股绳丝牵扯着。孟旷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抓紧机会奋力一跃,身子高高荡起。跃在半空中,她也并未撒开绳索,腰部用力,双腿摆起,身子若跃上龙门的鲤鱼,绳梯的反作用力使得她摆动身体向着船甲板的方向荡去。荡到制高点时,她撒了手,整个人在半空中蜷曲成球,撞向船甲板。下方恰好有个倭寇,他惊叫着想要向侧方闪避,却依旧不幸做了孟旷的肉垫,并一瞬就被孟旷强大的撞击力撞得晕了过去,不仅如此头还磕在了阶梯上,估计颅骨都折了,凶多吉少。
尽管撞在了倭寇身上,孟旷依旧磕碰得不轻,尤其是她的左大臂不知道和什么地方硬撞了一下,顿时疼得麻木了起来。顾不得那么多,情况紧急,敌人已经全部扑将上来,大量的刀剑和鸟铳全都往她身上招呼而来。孟旷吐出竹筒,拉下面具,眸中寒芒闪烁。她判断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突出重围,保全自身,然后才能有办法找到沈哲。她顶着包围而来的倭寇迎了上去,先闪过了两个手持鸟铳的敌人的射击,趁着他们一枪没打中,径直一个箭步上前,€€刀出鞘,在他们来不及换弹药的情况下,一记旋刀,结果了两人的性命。
火/枪与寒刀交锋,七步之内,刀更快!
随即她返身,闪过一个倭寇砍来的倭刀,后腿一摆踹飞了一个打算偷袭他的拿匕首的倭寇。手中€€刀再度劈出,一刀砍入了面前袭来的一个倭寇的右肩脖颈,砍断了他的气管。这倭寇架在身前的刀近乎形同虚设。
完成这一连串的反击动作,她拔出€€刀,扭身摆臂,一个上撩,直接把那个方才第一个用倭刀砍她的倭寇的脑袋从下巴劈成两半。然后她下一瞬就矮身向前滚翻,闪过了第三个从侧方赶来的鸟铳手打响的暗枪,反身就是一记飞刀,直接扎进了他的眼窝,那鸟铳手顿时丢了枪,惨嚎了起来。
与此同时,孟旷将手中€€刀反手就往身后一捅,将他踹飞的那个倭寇捅死,对方正打算再来第二度的偷袭。
最开始杀上来的第一批倭寇就这样全军覆没,第二批还有几个使倭刀的人顿时被这个惨烈的屠杀场面吓坏了,愣在原地,手中的倭刀都在抖。
“藕尼大!(魔鬼!)”有个倭寇惊恐地指着孟旷大喊。
另一个看似小首领的倭寇立刻呵斥了他一长串的倭语,似乎是制止他继续胡说。
孟旷起身面对他们,甩去刀上的鲜血,攥紧刀柄,半句废话也无,直接对他们发起了冲锋。那几个倭寇惊恐地返身要逃,就只有那个小首领的倭寇大吼着,以一种毅然决然牺牲的姿态迎向了孟旷,结果不过过了一招,就被孟旷一晃,砍翻在地。
孟旷随即又干翻另外几个杂鱼,正打算往船舱之中冲去,却冷不丁斜刺里一枚手里剑打来,她被迫身子一滞,提起€€刀挡去了那手里剑。她扭头一看,一个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黑布蒙面的忍者就蹲在不远处的桅杆之上,向她发起了偷袭。
孟旷眸光渐沉,抬手勾了勾,让他下来。对方却不为所动,手中暗器劈头盖脸向她打来,孟旷立时后撤躲避。
“叮叮当当”,大量的手里剑、苦无扎在了甲板之上,孟旷几乎在甲板上跑了个圈,翻滚着躲避开这些暗器,然后她就被逼到了甲板角落之中,另一个暗中埋伏在此的忍者突兀现身,绑在腕上诡异的抓钩状武器一下就向孟旷抓来。
孟旷一个后手翻躲过,抬起的右脚顺势踹向那月铲忍者,被那忍者用抓钩在身前一挡,这一踹踹在了爪钩背面上,孟旷顺势翻身后撤。右手同时迅捷在腰间一摸,摆手甩出,三根飞针刺向那爪钩忍者,她自己落地站稳后紧接着再度向左侧翻滚,躲开背后桅杆上忍者的持续暗器攻击。
忍者不愧是倭寇特务,好迅捷凌厉的暗器手法,她暗暗心惊。而她的三根飞针那抓钩忍者没能完全躲过去,有一根扎在了他的手臂上,他顿时用戴着手套的手拔去,然后很有经验地扯下袖子,在肩膀处扎住,阻止毒液顺着血液进入要害部位。
那飞针确实有毒,是强烈的蓖/麻毒素,虽不致命,但他这手臂暂时是用不了了。
那桅杆上的忍者暗器似乎快打完了,他从上面跳了下来,孟旷趁着空档要再度抢入船舱,然而舱门突然破开,紧接着孟旷就遭遇了火/枪三连射。三个忍者堵在门口,每人手中持着两把短铳,轮番射击上弹,对孟旷进行持久不断地攻击。孟旷被迫闪躲,寻找掩体躲避。他们却也不追出来攻击,一直就堵在舱门口,这让孟旷不禁更加确信,他们在保护船舱里的某个大人物或宝物。
是沈哲吗?她不敢确定。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加紧速度,这艘船就快要驶出海湾了,若再这般没完没了纠缠下去,她恐怕会在这艘船上有去无回。
她此时躲在桅杆下方,桅杆尚不能将她身子挡全。就在她左侧方,有一个方才她杀死的鸟铳手,他的鸟铳就摔在她不远处,他腰间还有一个弹药包。孟旷一个翻滚过去,抓起鸟铳,拉起尸首靠在自己身上做盾牌,以最快的速度从对方弹药包取出一大把弹药,上膛,瞄准,击发。
结果打偏了,这鸟铳真不好控制,还不如她的暗器准。但好处在于散射出的弹片依然能对一定范围内的敌人产生影响,果然那三个堵在舱门口的忍者的靠右的那人被影响到了,这一枪打中了他边上的舱门门框,散落的木屑飞溅入了他眼中,他一下子半边眼睛睁不开,痛呼出声。另外两个忍者被他迁移了注意力,同时因为孟旷的枪炮反击,他们密集的炮弹攻势告一段落。
而此时,那从桅杆上下来的忍者已经向孟旷冲来。孟旷不理他,直接往舱门冲去。他拦在孟旷身前,直接往自己身前的甲板上摔出了两枚已经点燃的烟弹。“砰”,烟雾炸开,孟旷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烟雾中,一柄忍刀刺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最初的灵感就来自锦衣卫和忍者对决的脑洞,终于写到了,激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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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知不觉, 风暴已然过去,外面呼啦啦的雨声渐渐放缓,只淅淅沥沥作响。
天边泛白,漫漫长夜已过。穗儿靠坐在一张官帽椅里, 浑浑噩噩地眯瞪了一夜。官帽椅就摆放在客房的门口,自从几个时辰前她发现了那冒牌书生监视她隔壁客房旅客的事实, 她就一直蹲在自己房间的门口, 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此间只利用给郡主打热水擦脸的借口出去过一次。
她不敢露头,也不敢再冒险打开门缝或窗缝往外面的走廊看。郡主已然醉倒睡着,没有人保护她,她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不敢冒险。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她尽量聆听外面的动静, 也算是有所收获。
可以确认的是,那个冒牌书生并不想打草惊蛇。他在隔壁客房外隐秘地探查了一会儿, 似乎是确认了客房之中的客人确实是他要找的人, 之后便离去了片刻。穗儿没敢出去看他去哪儿了, 她猜测这个冒牌书生可能又出去了一趟,去确认了一下隔壁客房从食店外围观察的地形格局,判断一下隔壁客房里的旅客是否有可能跳窗逃跑。大约是觉得对方有可能逃走, 此后那冒牌书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一趟二楼,确认人还在屋子内。他手脚非常轻,每次穗儿确认他上来几乎都不是靠听觉, 而是靠其他的痕迹。
穗儿之所以能做出这些判断,是因为她发现了走廊上出现了一连串特殊的泥脚印。这正是穗儿唯一一次通过给郡主打热水擦脸的借口出房间观察到的情况。虽然食店二层已然染了不少泥脚印,但那双木屐的印子还是比较特殊的。而她走下楼后,看到了那书生正趴在大堂方桌上睡觉,她猜测彼时他必然在聆听穗儿走动的脚步声,也早就判断出了她并非目标,所以他一动也不动。
穗儿尽量保持寻常,打了水回屋后,又静静等待了片刻。不多时她判断那冒牌书生又上来了,她能透过脚下地板轻微的变形,以及从门缝之中透进来的轻微的气味感知到那冒牌书生又上来了。这书生似乎对她稍稍起了疑心,上来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查他监视的对象,而是往穗儿房间里悄悄查看了一下。穗儿彼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给郡主在盆中搓着毛巾。这让那冒牌书生打消了疑虑,随即他又去看了看隔壁,再度下楼。
此后穗儿绷着一根弦不敢放松,她先是帮醉酒的郡主擦脸,喂她喝下一碗店家熬制的解酒汤,这是她此前打热水时一起讨来的。做完这一切,她一面祈祷着郡主早点清醒过来,一面搬了椅子就坐在门口,感受着门外的动静,时刻准备在对方对自己不利时,采取行动。
但她等了太长的时间,实在是昏昏欲睡,期间她隐约感受到那冒牌书生又上来了两三回,但对方并未行任何不轨之事。终于,天亮了。隔壁的客房出现了走动的脚步声。穗儿随即惊醒,凝神静听了一会儿,但隔壁客房里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她便先去床榻边,看郡主的情况。
郡主身上的酒气已退,已睡得不那么沉,有转醒的迹象。穗儿便摇晃了她几下,把她唤醒。
“郡主,你快起身洗把脸,清醒一下,做好准备。”
“……嗯?准备什么?”郡主迷迷糊糊地问道。
“总之快起来。”穗儿没与她过多的解释,而郡主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努力坐起身来,甩了甩发疼的头脑,赶紧走向洗漱架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