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泪 第192章

“滚吧!”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臣告退。”骆思恭起身,恭敬又小心地退出了殿外离去。

皇帝疲惫地端了手边的茶,饮下解渴润嗓。没喝两口茶没了,他对张诚道:

“添茶。”

“是。”老内侍笑眯眯地上前来添茶,之后又去收拾了摔在地上,磕掉了一角的砚台,“奴婢这就给这砚台嵌玉修补好。”

“哼,张诚,你好像很得意啊。”皇帝眯着眼望着他。

“奴婢怎敢得意,只是为陛下感到开心。陛下身边有如此多的忠臣能臣相随,大明当可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忠臣?能臣?”皇帝语调轻蔑,“不过是一群为他们自己的私利在朕的朝堂上明争暗斗的鼠辈。此番,骆思恭已经拉郑氏下水了,若不是证据不足,他还能攀咬住贵妃和常洵!朕能让他得逞吗?胆大包天的奴才,他也不想想到底是谁给他的权力,竟然学会要挟朕了。若不是今日太后拦着我,我定要了他的狗命。”

“陛下息怒,那骆指挥使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以下犯上之嫌。您有雅量,莫要与下人计较,气坏了龙体可不好,贵妃娘娘该伤心了。”张诚安慰道。

“哼。”皇帝冷哼一声,继续端茶喝。

“不过陛下,骆指挥使是个武夫,说话也直,没什么花花肠子。他此番呈上来的证据,那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确凿无误。这么想来,还真是有些悬呢,若不是锦衣卫里的郭八和孟十三反应机敏,及时阻止了这件事,也许万兽百卉图就再也无法重现人间了,到时候还不知要引来多大的祸水呢。”

皇帝没答话,眸光闪烁,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张诚点到为止,不再发话。皇帝半晌后忽然道:

“你把最近次辅张位的上疏都找出来,给朕送到乾清宫去,朕要仔细看看。”

“喏。”张诚躬身应道,微微眯起了眼。

七月十九日,是夜。孟旷在牢中缓缓睁开了眼,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是张老四张东威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关在隔壁牢中的郭大友也起身了。

张东威停在牢门前,笑眯眯的说道:

“好消息好消息,今日指挥使入宫面圣,你们的处罚有着落了。老八你得了二十杖,小十三得了五十杖,三个月牢狱,停职无俸禄。指挥使差点挨了一砚台,回来后一身墨水,却难得面上有了笑容。你们所有的牺牲,换来的是李穗儿可以不必进宫了,从此以后可以随锦衣卫安排,光明正大行走。陈炬被贬,看管巾帽局去了。潞王回封地关禁闭,今年的王府赏赐被取消了。郑贵妃也被软禁,暂时不允许她见娘家人。郑氏的几个产业遭到查封,给朝廷吐了不少血。厂卫都入指挥使囊中,大权在握。”

“三个月牢狱?这也太长了吧。”郭大友无奈道。

“我能不能见到家人和穗儿?”孟旷则问。

“还嫌长?这已经是轻判了,否则光就潞王和陈炬告你那一状,你可是得掉脑袋的。小十三,我知道你在外面的牵挂很多,放心吧,指挥使会让你家里人和李穗儿进来看你的,所以你还是得老老实实受罚。”

“那我以后是不是会被逐出锦衣卫?”孟旷略有些期待地问道。

张东威无语了片刻,道:“这个……指挥使自会有安排,你想脱离锦衣卫,还没那么容易。”

孟旷面色微沉,长叹了一声。

“明天上午执行杖型,指挥使交代过了,尽量下手要轻,但难保还是要打得脱层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这大热天的,要生棒疮了,我给你们去搞点特效膏药来。话我带到了,你们今晚睡个好觉,之后几天估计都没什么好觉可睡了。”

说罢,张东威摆了摆手,径自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两章虽然看着有些枯燥,但非常关键,其目的一是帮大家理一理朝局目前的形势,二也是为后文做铺垫,让大家知道已经发生三个多月的倭寇侵朝战争的过程,并且给孟旷、穗儿前往前线稳固后方大局势,让她们不至于在前线奋战,还被大后方捅刀子。

然而,内容枯燥的直接结果就是评论量直线下降,降至个位数。我其实有些心累,因为这两章耗费的心力是前面的章节所不能比的,甚至于整篇文我做的最大的功夫几乎都凝聚在这两章里了。若大家没有给我任何反馈,我只觉得我的付出没有得到什么回报。

还是坚持求评论吧,也不奢求大家破费砸雷了,

无论如何,我只希望我写文不是在黑暗中独自歌唱,我希望听见呼应我的声音。

另外特别说明一下,上一章日期计算有误,孟旷等人返回北京的时间已经改到了七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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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第一百七十章

人生至今二十四载, 孟旷是第一次在诏狱中被受杖刑。大竹板全打在臀股处皮肉比较厚实,不至于伤了筋骨的地方。过程不算很痛苦,也给了体面, 让她能至少穿着一层中衣受刑, 不至于被扒光。行刑的是诏狱里的老狱卒, 与郭大友、孟旷也都是老相识, 下手相当有分寸,不至于让人外表看上去毫发无伤,却也不会让人内里受重伤。五十杖打完后, 只是皮肤破了皮出了血, 染红了孟旷身上的白布中衣, 看上去很吓人, 皮肤火辣辣地疼。打完后,她也没办法躺着或坐着。郭大友因为只受了二十杖,他的情况比孟旷要好很多, 甚至还能站起身来慢慢走动。孟旷却一时间被打得双腿发颤站不起来,只能让人抬了趴伏的长条凳, 给抬回了监房里。

监刑的是一位宫中派出来的宦官, 是张诚的人,全程走个过场, 好回去向皇帝交差。骆思恭没有出现, 代为组织行刑的是管狱所千户褚一道, 罗洵也来了,就安静地守在一旁。

对于孟旷来说, 尽管这一切是斡旋到的最佳结果,但仍然是她人生之中的耻辱。她为了明廷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劳难以计数, 换回来的却是这五十杖刑和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原因只是她是个女人,不该违例顶替其父军籍。所谓拐走李穗儿隐瞒其下落的欺君罪,在孟旷看来不过是皇帝公报私仇的借口罢了。

而郭大友则更委屈,他是冒了大风险,立下大功劳,孟旷女儿身的事也是被蒙在鼓里到很后来才知道,到最后还被孟旷拖下了水,受了这么一遭罪。他的罪过,顶多就是有点私心,想利用穗儿为他自己谋点利益,将穗儿藏在身边,犯了瞒报。但这在当时那种复杂的局势争斗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到最后,他也还是选择了帮助孟旷和穗儿,成为了孟旷和穗儿的保护伞,并没有做出什么损人利己之事。

因此,孟旷对郭大友心中是有亏欠之情的,如若不是有他在,有他背后的罗洵、骆思恭在,孟旷此番被郑氏和陈炬告恶状,可是会掉脑袋的。郭大友虽然出于自保,但客观结果也是再次救了她。

孟旷和郭大友被分别送回了各自的牢房,行刑人员散去,褚一道去外面送宫里来的内侍。只剩下罗洵陪在郭大友和孟旷的牢房外,他轻声道:

“你们受委屈了,忍一忍,就当是在牢里休养三个月,等放出来就好了。”

“不,大哥你辛苦了,为了救我们,你不惜依附了兵部尚书石星。”关于朝堂上发生的事,郭大友和孟旷也有所耳闻,因为昨夜一夜,狱卒都在议论这事儿。说是内阁首辅赵志皋被次辅张位联合兵部尚书石星、兵部右侍郎宋应昌摆了一道,在皇帝面前威信大降。

“也谈不上甚么依附,我的很多事,也确实得仰仗他帮忙,为他做点事是应该的。其实你们这次获救,最该感谢的应当是次辅张位,是他内外斡旋,才能挡住皇帝的勃然大怒和悠悠之口,没能让这件事发出来。”罗洵说道。

“我想不大明白,次辅张位这是图什么?”孟旷问。

郭大友道:“恐怕图的就是那幅万兽百卉图罢,他很清楚,没了我们找不到那幅图。十三要是死了,李穗儿恐怕也会不管不顾殉情,所以我们必须得活着。”

“张位怎会对我们的事这么清楚?”孟旷更是疑惑。

“你觉得呢?十三啊,这可是多亏了你们家妹妹。张位的甥外孙就是中城兵马司指挥詹宇,咱们的老熟人。詹宇和孟家,特别是你妹妹过从甚密,张位便有心关注了一番。”罗洵笑了。

“原来是他?詹指挥。”孟旷有些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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