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 第50章

祁林在萧远辰身后抱剑而立,道:“曲伶儿。”

苏岑心道:“祁大哥你这翻脸的本事是从你主子那里传下来的吧,有了新欢就一点旧情都不念了?”

曲伶儿早已在房内待不下去了,人未现身,两枚暗器先至,一枚冲着萧远辰,另一位冲着祁林。

自然被祁林尽数挡下,曲伶儿从房里冲出,怒道:“你竟然向着他?!”

祁林回道:“爷让我照看小世子。”

曲伶儿骂道:“白眼狼!”

萧远辰挑唇一笑,“把人给我抓起来。”

身后的随从刚上前一步,被苏岑侧身一挡:“我这里好歹是朝廷命官的府邸,伶儿是我的人,你们到朝廷命官府上拿人可有文书凭证?奉的何人的旨?安的什么罪名?”

“笑话,我兴庆宫拿人需要什么凭证?”

“哦?”苏岑不怒反笑,看着祁林问:“这是你们兴庆宫的人?”

祁林如实回道:“不是。”

“你!”萧远辰瞪了祁林一眼,火冒三丈却又无从反驳。李释没发话他自然算不上兴庆宫的人,可这么直截了当地别人点出来也是难堪至极。看着苏岑一副淡定的样子怒从心起,破败衣衫也顾不上了,撸起袖子准备自己上手,曲伶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拉住人伸来的腕子蓄力一折,本来断人一只腕骨不成问题,不料却被人用剑一挡卸了力道,硬生生推出去一丈远。

祁林道:“我说了,爷让我照看小世子,有我在,别人动不了他。”

“你又打我?!”曲伶儿眼眶一瞬就红了,像只被激怒的小豹子。

本来以为那夜之后两人即便不算朋友,也算不上敌人了,可这人竟然因为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账世子又跟他动手。

祁林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有命在身。”

曲伶儿咬了咬唇,眼看着就要上去厮打,却被苏岑一把拉住。

苏岑轻轻摇了摇头,打架,他们苏宅三个加起来也不是祁林的对手,安抚下曲伶儿,苏岑兀自上前一步。

但要对付一个萧远辰,他自己就够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只听一声脆响,萧远辰直接被带的踉跄两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

“?!”

在所有人还愣在原地时,萧远辰一声怒号原地而起:“你敢打我?!”

紧接着扭头对着祁林吼:“你还愣着干嘛?他打我!”

苏岑映着门外嫣红的朱槿提唇一笑,“想必祁侍卫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殴打朝廷命官,是死罪。”

“你!”萧远辰瞪着祁林,见人果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好,你不敢,我自己来!”

扯起袖子就要上手,高高扬起的胳膊还没落下,却被身后的人拿剑鞘一挡,祁林道:“这个人你动不得。”

苏岑却趁着两个人乏术,一巴掌又呼啸而至。

苏岑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扇巴掌的本事却好像练过,又准又狠又响亮。借用曲伶儿的话那就是:当日在湖心亭没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是惯着你了?

接连被扇了两巴掌,萧远辰好像也被打懵了,他好歹也是王府里长大的,长这么大谁敢这么欺负他?动手?有祁林拦着他上不去。走人?自己都能被自己窝囊死。

苏岑尚还不罢休,又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倚着院门冷冷道:“奉劝世子一句,我这里是长乐坊,左邻住的是台院侍御史张大人,右邻是十六卫别将宋大人,世子非要在我门外闹,到时候一个不慎上达了天听,可别连累了北凉王府的军需供应。”

“人不自知而不知耻,若世子真想成为兴庆宫的人,在王爷跟前摇摇尾巴逗逗趣儿就算了,就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说完了不忘冲人一笑,“阿福,关门谢客。”

阿福无视门外人铁青的脸色阖上院门,萧远辰又在大门上踹了两脚,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这才气冲冲离去。

苏岑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是想着这些人以后再不招惹,却还是没忍住又扯上了恩怨。

当然,主要是怨。

一回头,看见曲伶儿惊呆了的神情,不禁笑了,“把下巴收回去。”

“苏哥哥,”曲伶儿眼里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阿福上身似的:“你也太厉害了!你看到那小王八世子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了吗?你怎么就知道祁林不会打你?”

他怎么知道?苏岑不禁苦笑,只是直觉那人不会真对他那么决绝,那日看他从湖心亭离去,那双深沉的眸子里也不全是无动于衷。

“下次记得,”苏岑在曲伶儿脑门上敲了敲,“对付这种人,直接扒裤子,他要是敢当街遛鸟地追过来,我就真敬他是条好汉。”

曲伶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苏哥哥你说的对。”

苏岑紧接着冲人后脑勺拍下去,“还对,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去书房抄《三字经》,没抄完不许出来。”

曲伶儿一脸委屈:“苏哥哥我不识字啊~”

“照葫芦画瓢不会吗?”

当天夜里苏岑捧着水晶肘子看着曲伶儿抄《三字经》,写错一个字藤条鞭子抽一下手心,看着曲伶儿疼得龇牙咧嘴的,突然就明白了当初林老头为什么那么喜欢罚他。

说起来林老头带他的时日并不长,对他造成的影响却是最深的。

老爷子一身傲骨,已官至翰林学士,在京中备受文人雅士推崇,离入相只有一步之遥,只因看不惯朝中风气,就毅然决然辞官返乡。据说当年李释还派人去苏州请过,只不过都被老爷子拿着扫帚赶了回去。

要知道当时李释已经是权侵朝野的辅政亲王了,敢于不卖他面子的当真是不怕死的硬骨头。

苏岑这性子也不知道有几分是从林老头那里学来的,一并传下来的还有得罪权臣这一点。

难怪林老头当初告诫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来林老头也知道自己那副性子不适合入朝为官,而苏岑,太像他了。

官场讲究的是纵横捭阖见缝插针,他那副非黑即白的性子怎么在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里穿梭?

好在咱们苏大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聪明,跌几个跟头爬起来就学会了绕开坑走。不就是人情练达嘛,状元他都考下来了,这点东西还能学不会?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