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 第98章

“姻缘。”封一鸣道,“能算吗?”

道人眯眼看了封一鸣一眼,接着低下头捏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冲人一笑,“大人近日红鸾星动,姻缘必定旺盛,重峦叠深嶂,暖轿自南来,大人只需摒弃前尘,虚席以待,缘分自然会上门。”

“若我就是执迷不悟呢?”

道人垂眸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封一鸣不再言语,静默了一会儿掏了几个铜板扔到桌上。

道人收了钱又掏出一张黄纸来,“看大人面善,这符€€就当赠予大人了。”

封一鸣打开看了眼,自然不是什么符€€,黄纸上鬼画符般写了几个大字:查贾家盐铺。

“道长,”封一鸣突然回头。

道人脚步一顿。

“半个月了吧?”封一鸣道,“你说他们要是在朝堂上发现少了个人,会怎么想?”

第74章 风波

长安城,含元殿。

半月一次的大朝会,李释眯眼看着下面各路小鬼当道,手舞足蹈斗的热闹非凡。

扬州那伙人在京中果然眼线众多,苏岑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都能被盯上,恶狗似的咬住不撒口。

奈何张君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早就混成了人精,肚子一腆眼睛一眯,抄着手划水打太极玩的风生水起。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正竟敢蔑视皇权,公然不参加朝会,”一个御史勃然怒斥,“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天王老子不成。”

张君摇摇头道:“都说了,苏岑不是病了嘛,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个吃坏肚子的时候,人都在床上爬不起来了,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那御史冷冷一笑:“我可是听说苏岑已有好几日没去大理寺点卯了,什么病能一病这么些天?”

张君心道岂止是好几日,我都半月没见着他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道:“谁说的?我昨日还见过他呢,这是哪个造的谣,站出来给我看看?”

御史咬了咬牙,他自然不能说他在大理寺布了眼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冷冷道:“那我下了朝便去苏岑府上看一看,他若是不在该当如何?”

张君抄着手不为所动,“他不在房里也可能在茅厕里,不在茅厕也可能在医馆里,这长安城的医馆怎么也得有个百十家吧,还望宋大人务必要看全了,别冤枉了好人。”

“你!”御史气结。

吏部侍郎道:“敢问张大人这苏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张君道:“这谁说的准,可能十天半月好不了,也可能明天就好了。”

这得看那位小祖宗什么时候回来。

“若他一直好不了还能一直拖着不上朝不成?”吏部侍郎道,“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就请苏大人明日到衙门里给大家看上一看,若真是走不了,我们登门拜访也行,大家都是同僚,苏大人不至于闭门不见吧?”

底下立马又两三个人迎合,张君皱了皱眉,刚待继续划水,只听殿上那人道:“苏岑在兴庆宫,想看的尽可以去看。”

朝堂上一瞬寂静,转瞬之间哗然一片。

小天子不禁也探了探头:“皇叔,苏岑为什么在你府上啊?”

李释摸着扳指还未作答,堂下已有人跪地叩首:“陛下!您年纪尚小不知道也罢。王爷在陛下面前提这种事,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李释挑眉看了那人一眼,笑道:“我提什么了?”

柳€€冷声道:“王爷不要忘了太宗皇帝遗训。”

李释往椅背上一靠:“怎么?你听见了不成?”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柳€€面色不愉,太宗皇帝驾崩时只有先帝一人在旁侍奉,他自然是没听见,但遗诏是先帝公布的,柳€€冷冷道:“王爷这是在质疑先帝不成?”

“皇兄或许听错了呢,”李释懒得跟这些人计较,右手撑着额角缓缓道:“想要人便来我兴庆宫要,见不见得着就看各位的本事了。”

当日下朝之后李释刚出宫门就见兀赤哈在马车旁等着,见他出来抱剑上前,“爷,温大人,要见你。”

李释眉头微蹙,“这么快就知道了?”

兀赤哈点点头。

李释由兀赤哈扶着上了马车,撩起帐子吩咐:“你去宁府把老爷子接上,咱们去会会我那位岳丈大人。”

扬州城。

贾家盐铺一夜之间被查封,封一鸣封大人亲自带人过去,当场就在盐铺后院里搜出了摞的小山一般高的劣质私盐,好些百姓围在铺子外头誓要讨个说法,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沸反盈天。

相比之下汪家却像是全然不受影响,铺子大开照样迎客,有不放心的还可以亲自去内院搜,若能找出一个私盐粒子,一粒盐可抵半斤。

于是对门的两家盐铺一个门庭若市,另一个两扇封条一帖,白的刺眼。

封一鸣行动迅速,在薛直他们尚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把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已无回寰余地。只是薛直在事情发生之后强行把案子抢了过来,审到最后罪名竟让一个盐铺掌柜背了,而贾家除了损失了一间铺子,丢了点盐,无一人受到牵连。

饶是如此贾老爷尚还不满意,左想右想这么隐蔽的事情怎么会被人发现,知道这事的不超过五个人,都是他的心腹……不,还有一个,那日贾真躲在院子里,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但贾真是他亲儿子,断没有帮着外人整自己家的道理。

思来想去,贾家出了事,得利最大的就只有那一人了。

暖阳正好,何骁对窗临摹一副《海岱贴》,据说是刚从前朝某个皇帝的墓里拓下来的,知道他好这些,还没捂热乎就给送来了。

这拓本确实是大成之作,字迹刀刻一般,筋骨外露,遒劲有力。眼看着他就要临摹完了,收笔之势,门外一个小厮急匆匆闯进来打乱了气氛。

何骁面露不愉,最后一笔越看越别扭,端详片刻把纸揉了扔在一旁,抬头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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