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 第176章

话说这楚太后的娘家爹爹跟宋侯爷还颇有交情,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跑去质问小天子怎么能如此儿戏,宋家好歹是将门之后,怎么能赐婚给一个如此下作的人家。

小天子一脸单纯的看着母后,“可是黄婉儿那孩子就是宋凡的啊,不嫁给宋凡嫁给谁?”

楚太后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宋毅这老东西上来只说黄婉儿有了身孕,却绝口不提这孩子的来历,弄出今日这等糊涂事,反倒显得她不近人情,被别人看了笑话去。

当即不再管此事,宋毅再过来她就躲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乐意管谁管去。

黄庭一听也是怒上心头,他这里还没追究宋凡的责任呢,宋家倒是恶人先告状先攀咬上了,当即一不做二不休,他黄家反正问心无愧,一口将婚事答应了下来,谁的孩子谁自己养活去!

小天子当日被宋凡抢了灯笼,一直没办法出这口恶气,借此机会对这场婚事表现地格外积极,天天催着礼部要日子,礼部被扰的不胜其烦,当即拍板,下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宜大婚。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勾栏瓦舍说的全是这门婚事,还衍生出好几个版本,正经点的是什么晚晴初遇、草堂定情、终成眷属,不正经的还有什么神交已久、月夜私会、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仙侠志怪版本还有说黄婉儿是狐仙转世只为报宋凡前世恩情,感动上苍,这才托梦天子赐婚。

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都有。

事已至此,宋毅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认了。

只可惜,宋凡不认。

当天夜里定安侯府被砸的一塌糊涂,宋凡指着宋毅咆哮,“你疯了吗,让我娶她?!”

宋毅淡定喝茶:“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斩草又不除根,这会儿怪谁?”

宋凡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我什么身份!”

“我还没怪你弄出这么一个孽种来败坏我宋家名声呢!”宋毅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压着声音重重咬字:“我只答应了那位保你不死,其他的我不管。”

宋凡冷笑:“要让那位知道你给我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你猜他会怎么想?”

“这是你自找的,”宋毅冷哼一声,“再者说,我也不欠你们什么。”

“你不欠我们?”宋凡送上前去,一双桃花眼弯弯笑着,蛊惑人心,“父亲大人难道忘了当初的陆小六了吗?忘了那两百八十七条人命了吗?”

“你!”宋毅猛地站起,椅子在地上擦出尖锐的刺响,一只手指着宋凡那张笑脸抖了几抖,最后只能拂袖而去,“这件事反正我管不了,你看着办!”

宋凡真就看着办了,在大婚前一天,断绝了与宋毅的父子关系,一走了之。

反正小天子赐婚的是定安侯府的小侯爷,谁愿意当这个侯爷谁去娶去。

京城上下哗然一片。

小天子一开始还不信,特派大理少卿苏岑亲自到定安侯府探查了一番,确认宋凡是真的走了,这才一脸痛心地宽慰了宋毅几句,同时下发海捕文书,誓要把宋凡找回来成了这门亲事。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兴起了一阵找宋凡的热潮,本着看热闹的有之,想拿悬赏的有之,还有一部分是当初宋凡得罪的仇家,反正如今宋凡已经与定安侯府没有关系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都不必再顾及什么丹书铁券。

转眼进了六月,黄婉儿诞下了一位小公子,浅薄唇,桃花目,一看就是宋凡的种。虽然宋凡如今还没找到,但小天子表示不必在乎这些礼节,这孩子就是定安侯府的世子,长大后袭侯爵,什么时候找到宋凡了,把婚事补办一下就是了。

黄家人受宠若惊,这不单把黄婉儿的名声保住了,还让孩子有了身份,再三叩谢皇恩,又让孩子认了苏岑为干爹。这件事苏岑在暗中是使了力的,黄家人不傻,苏岑如今御前当红,攀上这层关系对他们百利无一害。再者,这孩子以后若真能袭了爵,说不定还能反着帮苏岑一把。

苏岑推辞不过,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小干儿子。

六月底伏热未消,一连下了几场大雨稍稍解了些暑气。苏岑在湖心亭端着盘子吃小豆凉糕,听着亭子外头雨打荷叶,荷香阵阵,颇有情趣。

大理寺最近没出什么大案,倒是难得清闲下来,苏岑没事就跑到兴庆宫来避暑,这处湖心亭是个胜地,四面环水,又有花柳蔽日,竹帘一放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吃饱了正欲小憩一会儿,又看着祁林拿着折子急匆匆往李释书房走,带着六百里加急的黄封,尤其显眼。

这才半天,已经是第三趟了。

苏岑心道这是边境进犯了,还是逆党起兵了?遥想了一下最近朝中好像也没出大事,什么事这么着急?当即睡意全无,跟着过去探探究竟。

他来时雨还未下,也没随身带着伞,这会儿身旁无人,随手摘了片荷叶顶在头上,冒着雨便跑了出去。

雨虽不大,但距离尚远,跑到书房时还是不免湿透了一身衣裳,苏岑倒不在意,大夏天的淋点雨没什么大碍,抖了抖一身雨水便进了门。

李释正在看那折子,眉头微蹙,祁林等在一旁,等李释看完了,低头问道:“爷,怎么办?”

李释一抬头,正看到落汤鸡似的苏岑。夏日里衣衫单薄,轻纱似的衣裳被雨水一打全贴在身上,里头的身子一览无余,又平白添了几分烟笼寒水月笼沙的韵致。李释话到嘴边了又停了下来,面色一沉,对祁林道:“闭眼,出去。”

祁林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爷的话就是命令,当即闭上眼阔步走了。

“是不是出事了?”苏岑急着关心那封折子,全然没上心李释有什么异常。

只见李释放下了折子一步步走过来,面色确实有些难看,苏岑心里提了一口气,只听李释道:“出大事了。”

李释脱下外衫兜头把人包了起来,沉声问:“都谁看见了?”

苏岑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李释说的是什么,登时哭笑不得,急忙道:“没人看见,若真有人看见了,我还至于混不上一把伞吗?”

李释面色这才缓和了些,给人把脸上的水擦干净了,又勾了勾那紧贴在身上的衣裳,皱眉道:“以后不许穿烟纱。”

烟纱布料最是轻薄,夏日里穿着凉快,就是清透了些。苏岑心里觉着好笑,这会儿也只好应下来,“好,我以后只穿织锦缎,捂一身痱子你就乐意了。”

李释总算被人逗笑了,在苏岑额头上敲了下,“去换身衣裳再来见我。”

苏岑听话地回到寝宫换了衣裳,收拾妥当了确定再无遗漏的地方这才又找了过来。李释看样子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苏岑进来时,祁林刚好领命退下。

苏岑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李释授意的,祁林总是挑着自己不在时候的过来跟李释奏报。

苏岑上前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释点了点桌角,一碗姜汤已经备好了。

苏岑认命地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出了一身细汗,这才见李释对他张开了手,“来。”

苏岑上前熟稔地往人腿上一坐,只见李释按着眉心叹了口气,“徐州大雨,只怕是保不住了。”

苏岑一惊:“徐州的雨还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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