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片刻之后,曲伶儿皱了皱眉,“怎么不动啊?”
只见眼前的石门并没有像之前两次那样打开,静静驻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坏了吗?”曲伶儿纳闷,回头看苏岑,“苏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只见苏岑方才还舒展的眉心渐渐凝聚而起,半晌后抿着唇道:“又有人入局了。”
高墙之内大宅子里,白衣人面前守着一张棋盘,其上黑子有一枚,白子却出现了两枚,紧随在刚刚移动过的白子后方。
白衣人勾唇一笑,“想走,没那么容易。”
曲伶儿看着苏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心里也泛起了紧张,“苏哥哥,什么叫‘又有人入局了’?”
苏岑眉间紧锁,“我方才说过了,在六博棋中一方是有六枚棋子的,如果一方换了另一枚棋子入局,之前入局的棋子就会停在原地不动。”
曲伶儿惊道:“可我们只有两个人啊,哪来的另一枚棋子?!”
苏岑慢慢眯起眼眸:“这就要问操棋的人了。”
曲伶儿又接连掷了几次箸,石门都丝毫不动,急的曲伶儿只能来回踱步,“他要是把六枚棋子挨个儿放上来,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困死?往回走呢?往回走可不可以回到之前那个‘张’位?”
苏岑摇了摇头,“我们不确定对方的人已经走到什么位置了,万一回头遇到也是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曲伶儿快要急哭了,“难不成咱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苏岑虽不像曲伶儿那般急得来回踱步,却也眉头紧锁。拿不到行棋的权利,这扇石门就不会开,他什么办法也用不上。
正焦急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的声响,两个人齐齐往后看去,只见幽深的暗处慢慢显现了一个人形,临到近前两人才看清,那人一身黑衣,手里提着两颗流星锤,对着两人阴恻恻地一笑。
一道石墙轰然落下,挡在两波人马中间。
苏岑皱着眉道:“他们追上来了。”
再掷一次箸,等最后这扇石门打开,两方就不得不断兵相见。
“苏哥哥还有我,”曲伶儿把手放在腰后束带处,随时准备出招。
“按理说我们还有一次投箸的机会,”苏岑拿起那六根箸,狠狠捏了一把,是非成败在此一举,若能轮到他们,这扇石门打开,他们就能出去,如果不然……
只能生死相拼。
苏岑手上一顿,正要投箸,石门轰隆一声,竟慢慢开了。
两个人愣愣地盯着石门,苏岑手里的箸明明还在,这石门怎么就开了?
待到石门大开之时,只见一个老头背手而立,没好气地瞪了两个人一眼,“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出来!”
曲伶儿一惊,险些将手里的蝴蝶镖扔出去。
苏岑却是一喜:“前辈!”
老头懒得再搭理这两个人,自顾自回头往外走。
苏岑拉着曲伶儿急忙跟上。
直到跟着老头出了石道,望着东方既白,天边还剩几颗寥落的星子,两人才大梦初醒一般松了口气。
进石道的时候是在村子东南,出来却已经来到了村子西头。
老头自顾自走在前面,正是陆小九家的方向。
苏岑心道陆小九应该是找到了,心下稍安,跟着走到陆小九家门前,竟从里面听到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苏岑猛的推门,只见陆小九就躺在他白日里拾果子的那棵梧桐树下,人已经没气了。
第158章 化枭
苏岑愣在院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摇了摇头,“找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没气了。”
“怎么会这样?”苏岑难以置信地钉在原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那孩子昨天还有说有笑地领他们进村,如今却唇色惨白,双眸紧闭,眉目间还带着将死之前的恐惧和痛苦,胸前一个大窟窿里血已经流尽了。
“这孩子应该是无意中发现了地下的密道,误以为是出村的路了,”老头垂眸看着陆小九的尸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两件换洗衣裳和几块碎银子。”
苏岑抿了抿唇,“那是我给他的。”
陆小九白日里装出一副浑然不懂的样子,如今看来他是早就知道银子的用处,这场出走也是早就有所预谋的。
头发花白的老妪把陆小九抱在怀里,许是太久没说过话了,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类似咯咯的声音,那双眼睛早已干涸地流不出眼泪来了,空洞洞地透着一股子死气。
不等苏岑上前安慰,那老妪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苏岑,下一瞬竟从地上一跃而起,枯柴似的手张牙舞爪地向着苏岑舞去。
苏岑躲闪不及,呆立原地,老妪口中的呜咽变成了野兽似是嘶吼,曲伶儿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老妪制住,还是没防住尖利的指甲在苏岑脸上挠了一道血口子。
“苏哥哥……”曲伶儿双手抱住发狂的老妪,皱眉看着苏岑。
苏岑回过神来,抬手在脸上火辣辣的地方擦了擦,指尖带着细微的血迹。
“把人放开吧,”苏岑轻声道。
若不是他告诉了陆小九那么多外面的事,若不是他进来搅乱了这一池浑水,陆小九不至于这么急切地出村,也不至于一个人孤伶伶地死在阴冷的地道里。
“苏哥哥……”曲伶儿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岑,却敌不住苏岑的用意已决,只得慢慢松手。
只是那老妪一身力气也耗尽了,颓然瘫坐在地,嘴巴张着,却是失声的,最后才划出一声凄厉的长嚎,混杂这无尽的悲伤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