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 第296章

“我可是这孩子的父亲。”

张君挺着肚子一笑,“这孩子的父亲是定安侯府的小侯爷,当年圣上亲自赐的婚,你是吗?”

转头吩咐:“把人抓起来。”

宋凡空有一身本事,在这么方寸之间也施展不开,只能束手就擒。一双眼睛不甘示弱地打量着张君,看的人没由来心里一寒。

张君却不为所动,“别的衙门不敢抓你,我大理寺敢抓,哪怕只能关你一夜也灭灭你那不可一世的气焰,带走!”

苏岑下楼来把孩子还给黄婉儿,黄婉儿喜极而泣,把孩子接过来看了又看,确定人身上没有外伤这才放心。

又想起来当初这孩子刚诞下时还认了苏岑做干爹,抱着孩子上前道:“来琼儿,叫爹爹。”

小孩子怯生生看了看苏岑,奶声奶气地唤了声:“爹爹。”

声音不大,却不巧被途径押走的宋凡听到,人当即就不淡定了,“他凭什么叫你爹爹!”

苏岑示意黄婉儿带着孩子先走,转而回过头来与宋凡面面相对,“他喊谁叫爹爹都无妨,只要不是你。”

“你别得意,”宋凡忽然挑唇笑了,“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放你来查李释的案子?”

苏岑一愣,宋凡借机凑上来在人耳边轻声道:“因为这件事不是我们干的。”

苏岑身子轻轻晃了晃,宋凡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淬了毒,“所以这件案子要么是确有其事,要么是李释自己求死,我们充其量只是推波助澜。你帮我们查清楚了,我们才好放心动手啊。”

第223章 死局

苏岑径直去了天牢。

有了之前他一番交代,狱卒们倒是没再对图朵三卫多加为难。苏岑惊讶于这群突厥人的坚毅,更吃惊于这群人的恢复能力,不过几日不见这些人便又是生龙活虎起来,见了他还都能热忱地唤一声“苏公子”。

这些人都是李释的左膀右臂,当初也是一起喝过酒吃过肉、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刚回来时他一腔怒火确实迁怒过这群人,可后来再仔细想过,他们把李释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怎么可能会背叛?

苏岑沉默着一路往里,在角落里找到了正在吃饭的祁林。

祁林当日伤的重些,这会儿也已经能坐起来吃些东西了,一只破碗盛着些许稀粥,被那么大个儿人捧着怎么看也不像能吃饱的样子。祁林看见苏岑愣了一愣,三两口把稀粥喝完了就要站起来。

苏岑把人按下没让他起来,道:“我就过来问两件事情,问完就走。”

祁林却忽然犹豫了,浅淡的眸光几经闪动,才道:“你问吧。”

苏岑说是要问,语气却是笃定的,“当日去找陈英的,是王爷吧?”

祁林食指在破碗边沿上轻轻划了一道,“我不能说。”

苏岑从回答里就已经知晓了答案,却还是执着地又问了一遍,“去找陈英的是不是王爷?”

祁林低着头抿着唇,盯着素白的瓷胎像要看出一朵花来。

苏岑一把夺过祁林手里那只破碗摔碎在地,声音脆耳,周围的图朵三卫们全都看过来,只见苏岑双目猩红,指尖轻轻抖着,声音因为拼命压抑而带出一丝嘶哑来,“你就真的要看他去死吗?!”

牢房里瞬间静了下来,连点€€€€的响动都没了,但也就一瞬之后,兀赤哈红着眼睛兀自起身,汉话不流畅,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不说,我来说!爷他……”

祁林抬了抬手,制止了兀赤哈没说完的话,转而抬头看着苏岑:“你当真能救他?”

“现在除了我你还能指望谁?”苏岑偏开头抿了抿唇,“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身边自始至终,不就只有我们这些人吗?”

“是,”半晌后祁林才轻点了下头,“是爷去找的陈英。”

苏岑狠狠握住了拳才压抑住周身的颤抖,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道:“还有一个问题,温小姐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祁林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自杀。”

“温小姐死的时候身上已有三个月的身孕,爷说过,这件事谁要是说出去,自觉滚出图朵三卫,永远不许再回来。”

苏岑赶着宵禁的点儿回到兴庆宫里。李释如今人被圈禁在兴庆宫里,用膳的规格却是没减,八碟八碗满满摆了一桌子,李释却一筷子没动,显然是在等着他回来一起用。

看着苏岑站在门口,半张脸浸在黑暗里也不进来,就那么垂眸静静看着他。

李释无奈笑了笑,自己动身上前将人轻轻往怀里带了带,“怎么?谁让你受委屈了?”

等抱上去才发现那具身子整个儿都在轻轻抖着,牙齿上下磕碰着,像是冷极了,又像是怕极了。

李释皱了皱眉,还没等再开口,却猛地被人一把推开了去。

退了几步才刹住步子,李释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一双眼睛沉之又沉地垂了下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岑近乎咆哮,“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英是你找的,是你让他诬陷你谋害先帝,祁林他们也是你指使的,硬给自己冠上一个私通突厥的罪名,你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最后让我来查,你让我查什么?查你怎么一心求死的是吗?!”

“子煦……”那双眼睛里深得看不见底,裹挟着深渊将人吞并进去,“你不该回来。”

苏岑将唇色咬的近乎透明,李释当初也说过他不该回来,当时他只当是李释怕牵连了他,如今他才明白那话里的深意€€€€他不该回来,因为这件案子里没有凶手,没有受害者,他查不与查,有没有结果都毫无意义。

“为什么?”苏岑凝看着那双眼睛,只觉得胸口被牢牢压抑着无法呼吸,自己就要溺死在那里面了。

“你可曾听说过九龙鞭?”

“上打天子下斩群臣的九龙鞭?”苏岑道,“那不是坊间传闻吗?”

当初传闻还说李释手里握着能把小天子取而代之的诏书呢。可他却知道,先帝与李释之间早就生了嫌隙,若不是当真无人可托,先帝恨不得把李释一辈子留在边关,又怎么可能把关系到皇权安稳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坊间传闻也得有据才能传,这东西确实有,只是上打不了天子,下也斩不了群臣,它所能作用也就只有两个人罢了。”李释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拉了张凳子冲苏岑招招手,“来,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苏岑抿着唇静默了片刻,才慢慢踱步上前坐下。

“李巽最后那两年其实也已经感觉到他一心扶植起来的暗门已经不在他的掌控制下了,而且他也知道李晟不会甘心于一直藏在暗处,早晚有一天会出来再夺走当初属于崇德太子的东西。他把我从边关调回来就是为了制衡李晟,可又怕我权力过大威胁到自己儿子,所以在临终前把这东西随一道遗诏留给了宁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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