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可爱的。
杨闻之小心问道:“那人……是蔺弟师兄么?”
蔺莺时哼了一声,方才原本有些沉默的少年整个儿灵动起来:“自然。剑名我取的,玉坠我送的。”
杨闻之笑了笑:“那可是巧了……只不过我与裴兄相遇是在两年前,也不知他是否还在江南……”
“我去。”蔺莺时闷声道,“……劳烦杨兄了。”
第5章 契机
蔺莺时心里藏着事,紧紧地抱着剑,整个人都是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杨闻之也不打扰他,只悄悄注意着少年孩子气的小动作——蔺莺时大概连自己都毫无意识,冷玉似的指尖掐起一块小点心直往嘴里送,嚼吧两下又掐一块,也不嫌这江南来的小点心甜到发腻。
杨大公子见他面前的小碟子空了,便善解人意地再放上一些精致的小点心。
在他眼中,这大概就是师弟猛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嫂子,向来跟师兄亲厚的蔺弟怕是有些酸楚。毕竟,来自师兄的关爱可能就要被分走了啊。
杨闻之轻叹。蔺弟啊......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心里计算着量,快到太守府时出言提醒道:“蔺弟,再吃可就要错过午饭了。”
蔺莺时眨了眨有些朦胧的双眼,将那一分迷茫给遮掩下去。他点点头:“谢谢杨兄。这糕点过于好吃,是我有些贪嘴了。”
杨闻之从刚见面时就极其喜欢他这双眼,桃花似的弧度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天真与娇憨,而蔺莺时周身那一分不谙世事,让这双澄澈的眼睛里好像蒙上一层山间的晨雾。
不过杨大公子也并不会被这这双眼睛迷惑。方才那一眼,差一点让他觉得——蔺弟仿佛是能够看透人的心神的。可又好像是错觉一般,只那一会儿,蔺莺时又变回了那种纯然无害的模样,让人不免心生亲近。
美人都是带刺的。杨闻之唇角微勾。就是这样的......才有观赏的价值。
蔺莺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在笑什么?为什么看我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
少年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杨兄有事么?”那么接下来一定是拿出扇子......
咔哒。
杨闻之迅速打开玉骨扇遮住下唇,有些小心思被撞破的尴尬,然而端的却是世家公子的一派风流:“蔺弟,我们快到了。”
蔺莺时点点头。两人正各怀各的心思,外头车夫喊了一声:“少爷,蔺少爷,太守府到了。”
两人随着太守府的管家进了客房。杨闻之素来和魏家交往亲密,因而他在魏府自有一个小院子。管家早先便得知了另一位小客人和杨少爷是认识的,便客气着将人安排到了杨闻之的院子里。
两人进了院子。杨闻之唤了自己的侍女斟上茶,挥退下人后,便和少年坐在这院中的石桌旁,等候魏太守他们的消息。
蔺莺时抱着剑,对着墙角那个秋千有些馋。
杨闻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这院子本是魏兄小时候的住处,后来被我抢了......蔺弟想试试?”
蔺莺时双眼一亮,摇摇头:“不了,谢谢。”
杨闻之打开扇子,遮住下半脸暗笑:明明就是很想。
见对面少年一脸装作毫不心虚的模样,杨闻之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开:“今日本是伯父的休沐日,没成想居然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蔺弟对今日一案可有什么想法?”
蔺莺时摇了摇头:“除了那魔教的飞魔印,其他我却是不了解的。”
少年顿了顿:“不过,我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我对各大门派的功夫还算有些了解。”
杨闻之收了扇子,微微颔首:“蔺弟请讲。”
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蔺莺时心底那种与山下格格不入之感,总算是稍稍褪去了些:“方才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和魏大人魏公子说。”
“还记得那粉碎的砖石么?”收到杨闻之肯定的回复,蔺莺时点点头,“就算是高门大派,门下弟子能做到这般内力外放的也是少数。”
他手指伸进自己那杯茶,蘸了点水在桌上画出那朵血色昙花的形象:“我小时候贪玩,什么书都愿意读一读,倒是在我家的藏书室里看到过关于魔教的一点东西。”
杨闻之来了兴趣:“哦?蔺弟家的藏书竟然这般丰富?”
蔺莺时装傻:“也不是,就是一本话本。魔教的功法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我家那话本也算是漏网之鱼,前几年整理藏书室的时候早就被书虫啃了。”
九叔别怪我。蔺莺时在心里双掌合十道歉,我不是故意编排你看管不力的。
杨闻之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趁热打铁,顺势提出去少年家拜访。他点点头,少年便继续说。
“世人皆知,魔教中人,就算是守门的下等弟子,都拥有一身深厚的内力。”
“我记得那话本里写......早就被一举歼灭的魔教中......有一门功夫。”蔺莺时说,“可以沟通刚死没多久的魂灵。只不过,用来沟通的祭品,是沟通人的性命。”
“话本里的大侠说,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沟通两次。”
蔺莺时指尖点了点那朵水画的昙花:“而这些沟通者便是魔教的祭司们,他们用飞魔印是最熟练的。”
杨闻之下意识地问道:“这功法的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蔺莺时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面露迟疑:“兴许是......但是这仅仅是话本里传的,不一定准确。”
他顿了顿补充道:“术业有专攻。查案的部分,还是要看魏大人他们,我也只是自己瞎想罢了。”
两人又是一番言语,杨闻之装作不经意般地问道:“蔺弟可是第一次来这覆云城?”
蔺莺时看向他。
霎那间,杨闻之似乎又感受到了车中那般的场景。这少年就好像能够读心一般,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位江南来的杨公子。杨闻之只觉自己周身的景物都失了颜色,仅仅只有覆云山里吹来的山风在轻微作响,风里好像有人在喃喃细语。
杨闻之不自知地打了个寒战。
巧的是,蔺莺时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他怀里那把绯红色的剑时,杨闻之又感觉到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