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放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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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绵延直淋了整夜,次日未停,而五殿下同永定侯府大少一同住进西平王府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檐下水珠串成了线,玄袍男子驻足窗棂旁,瞧润雨涟涟,暗叹书房的卧榻不如卧房舒坦。
片刻,身着布衣的刘管家在外道:“王爷,老奴求见。”
“进来。”梅庚不曾回身。
刘管家本名刘良,一辈子无妻无儿,是个看似极其平和的老者,花白头发,貌不惊人,明面上是这王府的管家,实则是训练王府暗卫的暗卫头子,连梅庚和秦皈的功夫也都是他教的。
刘管家垂着眼进门,一板一眼道:“王爷,永定侯府老夫人已在回永安城路上,今日便到。”
“嗯。”梅庚应一声,老夫人也是名门贵女,与虞康氏向来不对付,想来这次回永安,侯府便有的闹。
“还有。”刘管家顿了顿,方才沉声道:“林尚书府三公子,昨夜暴毙。”
梅庚骤然回身,眉宇浮现暗沉,沉声反问:“林子忱?”
“是,据说是…中毒。”刘管家眼底也掠过一抹凝重,“之前在王府受了伤,回去敷的药上掺了毒。”
梅庚微怔,前世林子忱被抽干了血死在家中,不久便有朝臣接连以一模一样的死法暴毙家中,最后也没寻到凶手,今生居然变了?
虽然死法不同,但梅庚还是隐隐觉着同林书俞有关,虽说此时还未曾将名字填上族谱,但今年殿试这位便要金榜题名,林卢不是虞致壬,林家大公子迂腐正直不适合官场,当这个儿子入了眼后便竭力培养,可惜没过两年也驾鹤西去。
正因如此,梅庚才觉着林书俞更可怕,这些事也许他都经过手,却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注意林府。”
刘管家应下,耷拉着眼,又道:“还有一事。”
“嗯?”
梅庚不明所以,便见刘管家神情微妙,慢吞吞道:“五味公公来了。”
“哦,带他去见五殿下。”梅庚不以为意。
“是。”
刘管家嘴角一抽,想到方才五味那个咬牙切齿的神情,默默心道,王爷您还看不出来吗?人家五味都看出你对五殿下那点心思,这是要来把孩子带走呢。
第四十章 君子立世,当如梅郎
青灰色石板路,刘管家撑着伞在前引路,身后跟着身穿赤色内监服的五味。
“五殿下在王爷卧房内,公公尽可放心。”刘管家十分友好且贴心,实则言下之意——都住进王府卧房了,休想带回去。
闻言,五味阴沉的面色更加难看,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怎好如此叨扰王爷。”
“不叨扰不叨扰。”刘管家和和气气,垂着眼心想,就不告诉你王爷昨夜睡书房,又似是漫不经心地添了句:“王爷和五殿下相处得极好。”
“……”
五味无言,恨恨地心想,主仆两个一样讨厌!
——
早膳也是西平王亲手伺候,五皇子高高兴兴地又多吃了些,气色不再苍白如纸,五味进门时楚策正搂着梅庚给的《国策》看,美名其曰身为皇子必要修好学识。
“五味?”少年抬眼,似乎是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再不来您都被那头狼叼走了。五味在心里深沉感慨,随即道:“五殿下,您是宫中的皇子,住在异姓王府中不合规矩。”
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
楚策失笑,掌心托着脸颊,唇边带笑:“无妨,左右皇上也不在乎我这个儿子在不在宫中,太子与洛王羽翼渐丰,让他们斗去吧。”
五味不免心疼,瞧着瘦瘦弱弱的小皇子,越发觉得他那笑容勉强,当即苦口婆心道:“那您也不该住在这,那西平王……”
“五味。”楚策轻轻打断了他,敛下了眼,“他是自己人,不必如此防备。”
五味犹豫了片刻,心一横,便道:“殿下,如今外面都传遍西平王有断袖之癖,就算是您要同他合作,也得避着点嫌。”
“什么?”楚策一愣,梅庚是个断袖没错,可这事儿前世也就只有他和五味知道,怎么会传得天下皆知?
“是虞公子。”五味叹道,“西平王贪其美色不惜插手永定侯府家事,整个永安城都快传遍了,现如今宫里也都在传。”
所以您快跟我回去吧,万一那真是个断袖,说不准还对殿下您有什么非分之想,五味在心里嘀嘀咕咕。
楚策无言,先前他也有所怀疑梅庚对虞易的心思,但如今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梅庚待他无微不至,他又怎会怀疑梅庚的用心?
略微思索,楚策摇了摇头,“梅庚和虞易非是那种关系,不必在乎外面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
“五殿下啊,知人知面他不知心啊!”五味苦下脸,压低了声道,“万一那西平王当真是个断袖,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可如何是好?”
五殿下斯文俊俏,万一真被瞧上了,再威逼利诱,想着想着五味的脸色便更加难看。
意外猜中真相的五味尚不知,梅庚这个断袖还真就瞧上了文弱温雅的五殿下。
楚策耳根隐隐发烫,垂下眼掩饰羞赧,轻声细语地道:“无妨的。”
那历经风霜的半生,皆因梅庚而起,成也在他,败也在他,称不上亏欠,却实在内疚。
梅庚丧心病狂,何尝不是因他而起?明知梅庚重情重义,明知他视将士如手足,却以最残忍的方式毁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