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 第35章

眼瞧着是没辙,偏偏丞相府都闹到宫里去了,龙椅上那位圣旨一下,犹如晴天霹雳,将诸位大人砸了个五雷轰顶——查,彻查。

说得轻松,那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经手人可太多了,从哪查?还不如挨个杀,总有一个是凶手。

但总归没人敢挨个砍了别人脑袋,便认了命地去查,查不着证据,诸位大人开始另辟蹊径。

寻动机!

林三少平日为人跋扈,同永定侯那位二少是一丘之貉,在永安得罪的人那可真是数不胜数,首当其冲的便是前两日针锋相对闹得满城风雨的…西平王。

整个永安都传遍了,林三少得罪了西平王,在人家王府被摁着行了家法,打得皮开肉绽,这才回府去日日敷药,偏偏便是这药出了问题,诸位刑司大人仿佛寻到了突破口,于是极热情地请西平王进了宫。

梅庚对此万般无语——有病啊!

人是他打的,毒就是他下的了?这因果关系当真清奇。

西平王施施然进了宫,当着楚恒之的面,同林丞相父子二人对峙,林丞相年事已高,膝下女儿不少,却唯有林卢这么一个嫡长子,林子忱又是最小的孙子,自小宠得无法无天,如今林子忱惨死家中,他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未央宫,梅庚身着紫罗兰色长袍,不动声色捻着自个儿袖口,听林淮老泪纵横声涕俱下地喊冤,林卢跪在一旁满面痛色,各大刑司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垂首静立谁也不吱声,时不时地瞥一眼那坦然自若的西平王,心道一句好气度。

林丞相和林尚书含沙射影暗示凶手便是西平王,人家可好,进戏园子看戏似的稳如泰山。

实际上梅庚还真就看得挺爽,难得瞧见这群自诩清高的家伙如此不顾面子,又哭又闹就差一条白绫吊死在太和殿上明志。

直到他们暂时收了声,被吵得耳根子疼的楚恒之才对梅庚道:“西平王,林子忱之死,你以为如何?”

我以为如何?梅庚暗暗嗤笑,眼皮都不抬,慢条斯理道:“臣以为这是各刑司大人的事,如何查案,如何审案,如何断案,同臣何干?”

刑司各位大人恨不得衣袖掩面装作不在,丞相父子话里话外都指明西平王是最有嫌疑者,可那位王爷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再三迟疑下,几位互相递了个眼神,旋即刑部尚书一步踏出,道:“启禀陛下,林三公子所中之毒还未查清从何而来,经手者多是林尚书府中人,若要查起,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且查个三年五载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梅庚不觉诧异,刑部尚书骆宽已过不惑之年,当年也是殿试状元,经手案子破获无数,足智多谋且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却深谙世故,八面玲珑,这话说的可当真是谁都不得罪。

我策崽也是个好皇帝!

第四十二章 原是旧识

梅庚不知,骆宽如此撇清干系,也有早朝时半月之期的缘故,此时此刻同梅庚作对,岂非暗喻自己同贪污案有关?

林淮脸色一变,当即斥道:“骆尚书此言是不愿为我孙儿伸冤了?!此乃你本职分内之事!”

骆宽八风不动,一贯地面无表情,“丞相大人此言差矣,若当真有冤情,大可去衙门击鼓鸣冤,下官必定不会视而不见,可总有些事乃人力不能为之,再好的捕快也难以抓捕天下恶人,下官实为凡人,若难破此案,也不足为奇。”

一席话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他早便看林家不顺眼,那位林三少干的事他也知道不少,当真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你!如此行事,岂非渎职?”林卢怒斥,梅庚嗤笑出声,“依林尚书此意,查不出杀害令郎的凶手,骆尚书便是渎职?这刑部积压的案子可不少,莫非只有令郎的案子是案子了?”

权贵人家是人命,贫民百姓是畜生,有权有势之人几乎皆如此,却偏要装出个以民为先的大义来,梅庚这话,便是将那层以仁义为名光鲜亮丽的外衫,撕出个狰狞的口子。

“事分主次!”林卢脱口而出,旋即脸色也变了变,意识到说错了话。

林淮当即予他个厉色眼神,梅庚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便于此时故作失笑:“林尚书所言,令郎为主,天下百姓为次?那本王倒是有一惑难解,这国为谁人之国?民又是谁人之民?再有,若一国无民,空守寸土,又有何意?”

诸位大人彼此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西平王这话哪里是在问林卢,句句戳的都是龙椅上那位的心。

果不其然,楚恒之脸色沉了沉,再瞧林家父子时眼神便多了些深意,缓缓道:“两位爱卿之痛朕明白,但事有轻重缓急,西北战败,西夏使臣不日即至永安,此事便交由刑部与督察院追查审理,都退下吧。”

楚恒之早就不耐烦,先是韩连入宫哭天抢地要立虞易为世子,又是林丞相一家闹到他跟前来,愈想愈烦躁,又道:“林爱卿,朕乃天子,不是为尔等解决家事的!”

刑司大人心领神会,若这是林府家事便好办了——什么时候查出来,显然没有命令。

骆宽琢磨着,刑部又要多一桩悬案了——林尚书三子毒发身亡于家中,凶手不明。

“臣领旨。”各位大人如获大赦,脚底抹油,走得比谁都快。

却未料到,林卢仍不甘心,林淮更是豁出了张老脸,当即一声嘶哑断喝:“陛下!老臣冤枉!”

随即起身便要往皇帝陛下那龙案的桌角上磕,梅庚眼疾手快将脚往前一伸,磕桌子的林丞相便猛地扑倒,摔了个实打实。

嘁,老东西这一磕下去,死是不一定死,但扣下来的脏水怕还是要洒在他身上,说不准明日坊间便会传出他西平王暗杀人家孙儿还逼死当朝丞相的“壮举”来。

林淮自然也没打算真死,可摔得太重一时间没说出话来,下一瞬便瞧见西平王蹲在他身边,淡漠面色蓦地涌出几分戾气,如藏在古朴剑鞘内的利剑,携着凶狠锋芒直直地抵在他颈间。

偏偏梅庚轻手轻脚地将他给搀起来,轻声道:“林丞相,陛下已然应了丞相,将此事交由刑部与督察院去查,您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林淮一惊,也顾不得身上多疼,连忙瞧向上位已然满面阴云密布的楚恒之。

砰——!

砚台落地摔了个粉碎,巨响如同惊雷,随即便是楚恒之愤怒咆哮:“林相!你这是何意?!若是嫌命长,朕便抄了林家,也免得林相黄泉路上孤单一人!”

楚恒之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哪能不知道林淮打的什么主意?他虽纵情享乐,但年纪上来难免的多疑,整日怕卧榻旁多了他人酣睡,林淮如此逼迫,俨然是要凌驾于皇权之上。

方才那一声吼,梅庚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是真动了杀念,不由暗道,虽是昏聩无能,倒还有些当暴君的潜质。

如此一来,林淮没摔晕,倒是气得一头晕过去。

楚恒之宣了太医诊治便拂袖而去,也没搭理柱子似的梅庚,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林丞相抬去后殿,倒是林卢临走前冷冷道:“西平王,好手段。”

“过誉。”这话听得都腻歪,还是读书人,半点新意都没有,梅庚极其不屑。

这事儿从头到尾同他就没干系,西平王于心底暗暗叹息,他就算是想动手,杀的也不会是林子忱那个废物。

林书俞,才是心腹大患。

——

梅庚出宫不久,林相气晕的消息便传出来,随之还有楚恒之震怒扬言要将林氏抄家之言,以至于朝堂人心惶惶,陛下这两年愈发刚愎自用,不听谏言,枕边风听得倒快,不少臣子对此怅然失望,更有心者便联想到了西平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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