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闹大了反而不好看,何况今夜吃亏的可是那个小可怜皇子,姜戎带人离开,走到院子门口时,又高声笑了笑:“西平王,今日我吃不到,来日在西夏,他还不是任我想肏就肏?”
自然无人回答,却被刚进院子的秦皈和五味听了个真切。
秦皈把肩上扛着的五味公公随手放下,而后毫不犹豫地抽剑而出,对着姜戎便招呼了上去。
姜戎愣了一下,只当他是梅庚的随从,却未料到他竟如此果断地动了手,当即抽出佩刀,可那剑刃却极刁钻地擦着刀背而过,挑破了他肩上的衣物。
缠斗之下,姜戎也发现对方并没真的想杀了他,交了几个回合的手便各自退开,秦皈收了剑,面无表情:“这是教训。”
话音刚落,姜戎身上的长袍便应声而落。
他压根没想要姜戎的命,不过是想稍作报复而已。
光着上半身的姜戎气得脸色铁青,被人剥了象征身份的衣物,无论是在大楚还是在西夏,都是奇耻大辱。
姜戎狞笑着连连道:“小子,你给我等着!”
秦皈波澜不惊,摆明了小爷搁这等你,你来啊?
但姜戎自然不甘将事情真闹得众人皆知,也只能脸色阴沉地带着姜梓川和西夏女人离开。
第五十六章 早夭之象
梅庚无心搭理外面叫嚣的姜戎,他怀里的楚策喘息微弱,刚一放榻上,便蜷缩起来抱紧自己。
梅庚曾见过无数次,彼时他是那个施虐的人,楚策疼得狠了,便这么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小策。”梅庚喉间干涩,坐过去将楚策抱入怀,见他紧紧攥着已经松散下的衣襟,伸手轻轻点了下少年不断轻颤的腕,随即扣住了脉门,运起柔和温热的内力试图缓解小家伙的痛苦,沉缓柔声:“伤到哪了?让我看看。”
即使不看也知道,姜戎那个王八蛋下了狠手,见了血,怕是受了内伤。
楚策没吭声,咬紧牙关细微地轻颤,满口的血腥味。
梅庚很快发现怀里的楚策似是神志不清,竭力将自己蜷缩起来,染了血的唇微微翕动,似乎是在说什么。
梅庚附耳过去,勉强听清了楚策的气音,当即面露怔忡。
楚策在重复一句话:“杀了姜戎。”
“杀了…姜戎?”梅庚喃喃着重复了一句,心中杀意再起。
楚策的善良不可否认,但他的狠绝梅庚也见识过,受此大辱想杀了姜戎也在情理之中。
梅庚并未生疑,只是轻轻地应下:“好。”
见楚策渐渐镇定下来,似是昏睡了过去,梅庚犹豫片刻,将他衣衫拉好,重新抱起人迈出房门,对在门外守着的秦皈道:“去太尉府,请陆执北去王府。”
——
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湿了青石路。
陆执北知道接待西夏使臣的晚宴,但却没想到夏人竟然敢公然在皇宫对皇子动手,瞧见楚策背后大片的淤青时,陆执北也忍不住骂了句混账。
楚策身上的淤青不止背后,手腕上也有被捏出的指痕,后腰处磕在桌沿上的淤痕,从进了王府开始,他便没再醒过。
不过一个时辰,额头便滚烫起来。
梅庚浮躁不已,在屏风后来回踱步,直到陆执北从屏风后走出,才迫不及待问道:“他怎么样?”
陆执北迟疑了片刻,抿了抿唇,“不太好。”
梅庚的声音骤然冷下去:“怎么回事?”
陆北执叹了口气,“伤着了肺腑,梅庚…我观他脉象,若是再这般下去,怕是…早夭之象。”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犹豫且艰难。
但落在梅庚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
早夭之象!
前世他将楚策小心翼翼地护着,费心调养之下,初时不过是身子虚些,之后便再没出过问题,故此梅庚全然没料到,在他还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楚策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梅庚神情阴沉得可怕,一字一顿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陆执北眼神复杂,一时间没应声,但在梅庚愈发沉冷的注视下,终于又叹了声,道:“上次你找我来,五殿下虽身子虚,但按我说的慢慢调养,定是无碍。他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次受伤虽说不轻,但也不至于此,可五殿下前些日子跪太和殿也伤了身子,你离开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咱们都知道,梅庚,若是他再经历几次这样的意外,莫说是我,便是请师父亲自出山,也是束手无策。”
他每说一个字,梅庚的神情便难看一分。
在太和殿上,他跪求圣旨是为了谁,梅庚当然知道。
今生的一切便是从此开始有所变化,前世他还没回永安城便在路上清醒,这回却在王府昏睡许久,否则也不至让楚策用这种方式帮他。
见梅庚不语,陆执北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放心吧,暂时还没事,只要五殿下撑过去就没事,但是那个姜戎你打算怎么办?他敢在大楚干这种事,真忍气吞声?”
梅庚沉默片刻,想到了先前姜戎的话——他们要将楚策带到西夏去。
和亲对象定然不可能是姜戎,大楚可以送公主去和亲,但绝不会送皇子去做男宠,所以前世和西夏公主的那场联姻,想来里头也有他不曾知道的猫腻。
思前想后,梅庚眸光一暗,“姜戎怎会找到焦兰殿去,定是有人带路,有人故意把小策卖了。”
陆执北颔首附和,“嗯,你觉得是谁?”
梅庚神情晦暗不明,缓缓吐字道:“或许…是太子。”
“为何?”陆执北一怔,有些不明白太子脑子里装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即便是看楚策不顺眼,自己使绊子便罢了,怎还引外敌来侮辱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