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 第84章

楚策一怔,回过头便瞧见梅庚刹那被掩饰下去的隐忍痛楚,当即一惊,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你怎么了?受伤了?”

今日缠斗时,那些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梅庚确实受了些轻伤,他自己不以为意,也便攥住了小孩纤细的腕,揶揄笑道:“小策,不成体统,嗯?”

果不其然,楚策白皙的耳廓又通红,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梅庚刺绣精致的衣襟,“少贫,让我瞧瞧伤在哪了?”

“肩上,一条小口子,不足为虑。”

小孩的担心让王爷心情愉悦,垂下眼瞥那试图扯开衣襟的白皙手掌,楚策的手极漂亮,骨节分明,白皙纤瘦,只是上头印着些不甚明晰的伤痕,一条条地交错着。

都是受惯了伤的,楚策却还是担心他。

门外的秦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已然踏过门槛的脚,神情微妙,仿佛震惊,又似看透了什么一般。

——方才是五殿下在脱王爷衣服吧?

瞧不出,五殿下竟……如此热情,王爷艳福不浅。

——

北上之路,梅庚虽大刀阔斧地处理了几个贪官污吏,但他到了临漳之后,各地官员瞧着探听到的密报,吓得满头冷汗,他们总算是知道什么才叫权势滔天。

刚到临漳没几日,便死了个县丞,死了个县令,顺带革了个刺史的职,且全然未经过刑部及陛下的决断,如今又开始大张旗鼓地搜起了南国细作,官员们各个胆战心惊,自顾不暇,唯恐西平王的刀不知何时会架到脖子上。

自然也有不少等着看戏的,西北之战虽说并非西平王之过,可大楚到底损失巨大,如今又在大楚境内越权行事,天子心向来难测,指不定一个大怒,这位年轻嚣张又桀骜的王爷便要一命呜呼。

可几日过去,也不曾有降罪的诏书下来,倒是西平王还真将所谓的南云细作给揪了出来。

在被焚毁的棋社废墟下,有条不起眼的暗道,暗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一般,有数个暗室,梅庚亲自带人前去,便从中搜出了十几个南国细作,以及失踪几日的蓝师爷。

细作被捉大抵会当即自尽,故此这十几个细作,只保住了四人,其中一个便是自尽未遂反被卸了下巴的蓝辛。

被捉回来的细作直接丢进了大牢,梅庚在暗室中发现大量活着的蓝翼尾蝶,这东西漂亮却也恶毒,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些活蝶留了下来。

南国位处于西南,常有毒物出没,国中蛊师毒师居多,这等毒辣手段诸国忌惮的同时也极其鄙夷,但南国固步自封,从不同他国有所往来,却不想竟暗暗对大楚下黑手。

想起流离半生的前世,西平王气得牙根痒,暗里下令去寻些会蛊术制毒的能人,以牙还牙般送去西南偷艺,阴毒狠辣又如何?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翘首以盼等着西平王被申斥降罪的大人们再次失望。

接连几日阴云遮天,终迎来了个难得的大好天光,细碎的光映在积水中,铺就一层熠熠生辉的鳞。

在外住着客栈终究是不便,被西平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本地官员们便准备了个宅子,不算奢华,但怎么也要比冯县令先前的茅屋好上许多。

西平王带着人住进大宅,查案之余也不忘好生照料小殿下,自从陆执北那句早夭之象后,梅庚便时时担忧楚策患疾早逝,以至于原本纤瘦单薄的五皇子终于是长了些肉,不再如往常那般孱弱。

院中有小片花圃,秋海棠花姿动人,枝叶间坠着点点微红。桂树开了花,暗香浮动,身穿竹青广袖长衫的少年倚在花圃旁的藤椅上,刚好被纳入桂花树的树荫下,藤条编织的案上放着几碟精致点心与茶具,清幽雅致。

处理好公务出来的梅庚便瞧见躲在树下纳凉的小家伙,眉梢一挑,阔步而去,俯下身双臂撑在藤椅上,将小孩困在怀中,哼笑一声:“你倒是会偷闲。”

楚策仍旧懒懒地靠着藤椅,一张白净小脸上尽是无辜,“不去审蓝师爷?”

早已习惯小殿下顾左右而言他,梅庚顺势在他额角亲吻了片刻,又留恋细嫩皮肤,贴着唇轻蹭两下,方才道:“今日便去,你在这等着?”

楚策笑了笑,伸手环着梅庚的脖颈,“再不去,王爷岂非要嫌弃我无所事事。”

审细作这等事原本无需西平王与五殿下亲自去,但永安还没消息,梅庚又想先发制人,免得送回永安被那群无耻之徒拿去邀功,便先审问一番再说。

刑房,潮湿发霉的气味同血腥交织,没有窗,便只能借烛光照明,阴森昏暗。

本就削瘦的师爷几日下来已经面貌枯槁,干瘦不已,满面的褶皱,有些佝偻,像个迟暮老人一般,被铁链悬空着吊在架子上。

方韧和秦皈早早在此等候,不多时,身穿雪青广袖锦袍的西平王缓步而至,身侧还跟着个精致少年。

梅庚撩袍落座,顺手端起了半凉的茶盏,修长手指捻着瓷盖轻轻磕碰杯身,清脆声响令静谧牢房更阴森。

被吊着的师爷睁开眼,瞧见来审案的是那张狂桀骜的年轻人,似是不屑般哼出个气音,又耷拉下眼。

“南云小国,胆子倒大。”梅庚轻缓地笑出声,忽而抬眸上下打量起蓝辛来,眼神中仿佛燃起血色的火,目光灼灼,似笑非笑添上一句,“来人,行刑。”

众人怔住,连蓝辛都蓦地瞧过来,惊恐中又带错愕。

这审还没审,便要直接用刑了?

第七十五章 别离开我

刑房中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牢房中回荡,声嘶力竭。

蓝辛被放了下来,十指指缝间插着细长的钉子,直插入了骨中,以至于十指僵直,不能屈指,黑衣的暗卫强行摁着那双手,逼迫指尖在粗糙地面抓挠,鲜血蹭在脏污地面,瞧不真切。

秦皈心头疑惑,王爷虽果决,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可这折磨人的法子怎么层出不穷?

而方韧早已经吓得腿软,好似那被钉了钉子的人是他一般,悄悄将双手背在身后,再不敢瞧西平王,他着实想不明白,这看似比自己小了几岁的西平王怎能如此狠辣?

“啊!啊啊啊啊!”惨叫已然嘶哑,仿佛要将声带喊断,十指连心,蓝辛疼得熬不住,睚眦欲裂,“你要问什么!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自古以来细作都极难审讯,而这位则是被梅庚逼得主动询问他想知道些什么。

方韧头皮发麻,觉着眼前西平王那俊美的容貌刹那间仿佛青面獠牙的厉鬼,吃人不吐骨头。

一炷香时间,蓝师爷的嘶吼声都弱了下来,梅庚这才施施然道:“停。”

暗卫当即松了手,如同垃圾似的将师爷丢弃,心情颇为畅快,这次不少兄弟都折损在这群细作手里,报复这一场可谓酣畅淋漓。

梅庚敛下眼,眸中平静,瞧着半死不活的蓝师爷,忽而弯起唇来,笑音极冷:“这是为死在你们手中的大楚将士。”

他不是在审讯,而是在报复。

是在为那些被种下蓝翼尾蝶虫茧的将士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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