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楚洛早已将皇位视作自己囊中之物,眼看便要实现夙愿,当即下令道:“准备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只要本王名正言顺地登基,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楚策。”
“等等。”林书俞站在下方,蹙着眉心,“殿下且等等,淮王府还没有……”
“等什么?”楚洛拍案而起,“先发夺人才好,来人,立刻去我外祖家,就说妖妃毒害天子,随本王入宫救驾。”
他说风就是雨,林书俞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局势这样乱,楚恒之偏偏在此时出了事,淮王府那边又静悄悄地没动静。
——处处都顺理成章,又透着诡异。
黄昏时分,将要入夜。
楚洛带人声势浩荡地闯入太和殿,锦贵妃正在旁侍疾,瞧见他带了人来,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洛王殿下也来侍疾?陛下还未醒来呢。”
楚洛隐隐觉着有何处不对,假意温和一笑:“来人,将毒害父皇的妖妃拿下!打入死牢!”
他带来的人正要动手,却见锦贵妃有恃无恐地笑出声,娇娇娆娆道:“殿下怎么不问问,你生母婉贵妃现在何处?”
“等等。”楚洛脸色微变,阴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你太蠢了的意思。”屏风后传来一道冷笑,黑袍金色滚边的男人缓步而出,眉目冷厉,低喝道:“洛王意图弑君,来人,拿下!”
他身后黑衣抱剑的秦皈闻声而动,手起剑出,杀了过去。
从见到梅庚的那一刻起楚洛便慌了神,他强作镇定,沉声道:“别听他的,外面都是本王的人!”
大内禁军首领早已换成了他的人,兵符在父皇手里……
踹门声打断了楚洛的思绪,风承玉一身银甲,手持兵符,他身后的禁军已将自己安排候在外头的几位大人擒住,情势急转直下,楚洛面色阴沉,怒道:“西平王!你!”
“如何?”梅庚已将段玉锦和楚恒之护在身后,冷眼瞧着如同困兽一般的洛王,“洛王楚洛,谋逆造反,尔等同党还敢执迷不悟?!”
此行楚洛带的都是死士,自然无人在意梅庚的话,周遭混战,洛王带来的人已经折损大半。
楚洛手中紧攥长剑,冷声笑道:“本王早已命私兵入城,你既然在这,那楚策必死无疑!”
梅庚不为所动,瞧他的眼神像是讥讽,含笑反问:“就你有私兵?”
楚洛彻底愣住,旋即面色涌上衰败的苍白。
败局已定,他却觉着梦一般的难以置信。
分明一个时辰前,他还做着即将登基的美梦。
怎么会败?
梅庚垂下手,抬袖间带起冷芒,袖剑出鞘。
“洛王殿下,该还债了。”
而此刻,在他口中必死无疑的楚策正在风月楼喝茶,兰亭阁中,风雅依旧。
楚策替苏婧斟了杯茶,轻声笑道:“母亲不必担心,今夜城中太乱,明日便好了。”
苏婧忧心忡忡,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楚策但笑不语,偏首瞧向窗外一轮明月,薄云淡淡,皎皎生辉,满天星子明灭凌乱,如沉浮不定的江山般,半晌,方才轻轻道了句:“要变天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纵死同棺,永无孤单。
天确实变了。
过了丑时,秦皈带着五味来接楚策进宫,那黑衣的男子满身血腥气。
楚策问:“梅庚呢?”
“在宫里。”秦皈答,“琐事繁多,他暂时抽不开身,放心,一切顺利。”
楚策便没再开口,袖袍内紧攥着的手稍稍松开,掌心印着泛紫的指甲痕迹。
如秦皈所说,宫中已经大乱。
宫门外似是刚经过一场混战,阴冷的血腥气散在空中,遍地尸身,断戟残刀。
楚洛和婉贵妃被软禁在碧华宫的偏殿,两人早已没了平日高高在上的模样,狼狈不堪,五花大绑,还被堵了嘴。
梅庚站在殿内,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染血的袖剑,纯墨色的长袍尊贵又沉稳。
“王爷。”锦贵妃款款而来,将一锦盒奉上,“玉玺,陈保送来的。”
梅庚收起袖剑,接过来打开瞧了眼,是一方雕刻盘龙的墨色玉玺,仰首怒眉,威风凛凛,他顺手将锦盒扣上,偏头瞧了眼目眦欲裂的楚洛母子,随手一指婉贵妃,“人给你了,晨起时本王要瞧见尸首,另一个得留着。”
婉贵妃先是愣了片刻,旋即疯狂挣扎起来,竭力后退时不小心栽倒,便仓皇蠕动着试图逃离。
“不必了。”段玉锦冷冷地瞧向那狼狈不堪的贵妃,嗤笑一声,“我要她做什么,杀了就是,她还不值得我费心报复。”
梅庚颇为意外地瞧她一眼,旋即一步一步缓缓靠近,一脚踩在婉贵妃脊背上。
一声短促而模糊的惨叫。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似洇了冷冰:“陆四小姐入宫那日,是你派人去请楚恒之的吧?你可知陆太尉两朝重臣,曾为大楚上过战场,流过血,而你呢?在宫中勾心斗角作威作福,你可知你害的是什么人?”
婉贵妃浑身倏尔一僵,旋即猛然开始摇头,眼泪连串似的往下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出口却是含糊不清。
梅庚猜得到,她大抵是想辩解,或是求饶。
不过他不想听。
梅庚冷冷地笑了一声,抬起脚抵在女人脖颈,忽而施力狠狠一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