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 第170章

无论是梅庚还是楚策,都明白未知便是无限可能,任何一场局都有可能会输——所以他们比林书俞更小心谨慎。

总算亲眼瞧着心腹大患死的不能再死,梅庚理了理袖袍便欲起身,却被虞易轻声唤住:“梅庚,劳你带句话给他,我很抱歉。”

梅庚顿了顿,“他并未怪你。”

事实上,楚策压根没拿那当回事。

虞易叹了口气,“那也是要说的。”

风溯南知道他们说的是哪回事,当时梅庚的死讯传回永安,楚策除了轰轰烈烈地办了一场丧事,生怕旁人不知西平王死了似的,便只剩无动于衷。

太过冷静,便显得冷血无情。

“哎,你也是。”风溯南睨了眼西平王,“那么重要的事只告诉陛下,也不同我们说,小爷还以为你真死了呢。”

梅庚想起匆忙在乌木簪刻上的两个字,轻笑一声:“他也不知我还活着。”

为不打草惊蛇,他不敢留下任何马脚,意味不明的两个字,换做是他,谁知道是临死前的诀别,还是并未死的暗示。

从小策先是生气后是委屈的态度,可见他是真怕了。

风溯南和虞易都是一怔,却见梅庚眼底满溢着柔和,轻声慢语:“他是大楚的皇,怎能容旁人瞧见狼狈。”

他的小策,可以在他面前委屈难过,哭泣落泪,但在万千百姓与满朝文武面前,他先是楚皇,后是楚策。

——

北方部族与西北部族战事未歇,但楚军已然占据优势,取胜指日可待。

逆贼之首伏法次日,因救驾而受伤的西平王上了早朝,一身云水蓝的朝服,给人萧萧疏疏的清冷感,并未戴冠,而是以一支普通到堪称粗糙的乌木簪挽了发。

于文武百官虽好奇,却没人敢问。

笑话,便是西平王不穿朝服来上朝,恐怕也无人说个不是。

谁料龙椅上已经深不可测许久了的陛下慢条斯理地道了句:“西平王发间乌木簪颇为别致。”

“啊。”梅庚微挑了眉,笑道:“回陛下,此乃内子所赠。”

“原来如此。”楚策煞有介事地应一声。

彼此相视一笑,生出无限缱绻。

文武百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所以西平王那支乌木簪是陛下送的?

以陛下如今权势,何以会送这么个寒碜东西,再深思片刻,便猜得出来——这是陛下亲手做的!

窥探到真相的各位大人都有些麻木。

身为大楚天子与一方藩王,如此堂而皇之光明正大且大胆地示爱,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永安的三月乍暖还寒,楚策忙于政务,梅庚本欲请旨去西北阵前,早日灭了祸患也好让心上人轻松些,谁知人还未走,便被还不满四月的楚钰绊住脚步。

自产子后,段玉锦元气大伤,整日靠着汤药续命,而楚钰也好不到哪去,再如何金贵的养着,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楚钰病了。

段玉锦这个生母受不得刺激,直接晕死过去,照料小太子的任务便落在了楚策这个皇兄身上,天子分身乏术,便将西平王一同扯上,两个大男人一个处理政务,另一个便抱着又软又小的楚钰哄,喂药照料亲力亲为。

襁褓婴儿这一场病,高热不退,太医院的太医们跪了满地,束手无策,异口同声:“怕是不成了。”

因这一句话,楚策窝在西平王怀里哭了一场,又沉默不语地抱起了小皇弟。

梅庚看得出,楚策待这个幼弟真心实意。

所幸楚钰活了下来。

那日天光晴好,烁日高悬,北方传来捷报,夷族王自尽,北方尽归大楚,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濒死的楚钰退了烧。

楚策当即将先前册封太子的诏书昭告天下。

朝野又是一片哗然。

朝臣们再次窥见真相,极少数守旧派几次欲撞柱死谏,为首者便是御史中丞,称太子病弱难堪大用,跪求陛下收回旨意,收纳嫔妃,开枝散叶。

自西平王与与御史大夫骆宽等人暗动手脚,已许久无人请旨纳妃封后,御史中丞如此一闹,便又有权贵官员动了心思,整日奏请废太子纳嫔妃,却被楚皇轻描淡写一句“战事未平天下未定何以兴师动众”给堵了回去。

五月初时,西平王现身于西北站场,率军攻城。

惨败的北地军与西夏合并,又有北方部族逃窜投奔,故此西夏军得以壮大,与楚军交战,势均力敌。

西夏与大楚的国仇家恨实在罄竹难书,若真论起来实如恒河沙数,西夏女系为尊,当年唯一的嫡公主被西平王废得彻底,西夏的高傲碾落成泥。

如今新仇旧恨加一起,战况着实惨烈异常。

梅庚赶至金川时,恰逢一场恶战后,尸横遍野,血染裕江。

单单是西平王三字,便已让西夏军恨之入骨又闻风丧胆,只身单骑手持银枪的西平王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无数将士振奋高呼:“梅将军来了!是西平王!梅将军!”

不过是闻声,便已令西夏一万大军心生退意。

梅庚二字,便是西北军的战鼓,西北军的军旗,驰骋疆场,所向披靡。

他是西北阵前绽开的烫骨红梅。

西北之战又是两年,楚军攻入西夏都城,女王姜瑾焚宫自尽,大楚逆贼楚畑被当众斩杀,自此西宁挂上了印着暗赤色楚字的玄墨色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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