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嫌弃你!”曹文栋被颜如玉一个半嗔半怒又带着点委屈的眼神勾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忙急着表态,“好了好了,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柄如意,那你就留下好了,只是千万好好收着,不要让别人看到了。”
“那是当然的,难道我拿出去张扬引来旁人的嫉妒吗?”颜如玉扭捏几下,在曹文栋的讨好声中,总算是对他露出了个笑颜,曹文栋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翠微宫这边,蓉嫔醒后,孟言依旧天天去看她,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蓉嫔渐渐好些了,不用每天躺着,能到院中走一走了,只是她整个人还是很虚,活动一小会,就要回屋子歇息,太医院的太医来看过后,都说只能养着,往后恐怕很难再有孩子。
孟言倒是无所谓的,他只希望母妃能好好的,能不能给他生一个弟弟,早就不重要了。
皇上来看过蓉嫔几次,安慰她不要太过伤神,但是所有的关心都是浮在表面,蓉嫔身子怀了,短时间内不能侍寝,皇上便渐渐来的少了。
经过几日的追查,告老还乡的姜太医果然被人发现死在回乡的路上,皇后勃然大怒,抓了太医院负责给姜太医配药的小太监送到掖庭司严格审问,结果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孟言坐在凌烟阁的书房喝茶,听到兴儿上报来的消息,冷笑一声,“拷打一个小太监有什么用,兴许这个姜太医就是为她办事的。”
虞清在对面替孟言整理政务文件,“那你觉得上回被我们发现的安胎药又是谁下的手?”
孟言想了想,道:“或许是皇后发现安胎药的事情被我们知道了,所以换了手法?”
“不会,若是皇后发现事情败露,肯定会停止安胎药里的东西,可是直到蓉嫔怀胎七月,太医院送来的安胎药一直都有问题,那时候蓉嫔娘娘肚里的胎儿体态基本稳固了,无需再下健脾之类的药物来控制娘娘的胃口,这才停药的。”
虞清说的也有道理,孟言又道:“那是三弟?”
虞清不置可否,只是说:“说不好,目前您和三殿下明面上是合作关系,按理来说,他不该下手,何况胎儿落地前,谁知道是男是女,若是个公主,对三殿下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没找出真相前,谁都有可能,孟言只盼望魏太医能从蓉嫔那些贴身物品中查出什么来。此事讨论告一段落,孟言想到见颜如玉的事,对着虞清说:“这几日太忙,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上回我去望江楼见过颜如玉了,也跟她表明了身份,没想到竟然在她那里还有个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虞清也颇为感兴趣,停了手里的活。
孟言道:“她房间摆着蜀国送来的贡品,一柄玉如意,之前蜀国来朝,带了很多贡品来,其中有一柄材质做工上好的玉如意,父皇看过后很喜欢,便留在了内廷司,后来赏给了永华公主。当时我在户部整理库存清单的时候,发现原来蜀国进献的玉如意是一对儿,何以另一把竟然出现在颜姑娘房中?”
虞清闻言微惊,“是什么人送给她的?”
“刑部尚书曹家荃的儿子曹文栋。”
“刑部是太子管辖的部门,看来这东西是被太子私自扣下了,他胆子可真大。”虞清不禁摇头。
历来皇上最重视皇权,所谓贡品,即上贡给皇上的东西,只有皇上有权做主分配,孟翊竟然未经同意私自扣留,这可是欺君大罪。
孟言喝一口茶,“我已通知了颜姑娘,过两日会带着孟承去望江楼喝酒,届时让孟承发现这柄玉如意,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殿下好一招借刀杀人。”虞清笑道。
孟言朝他眨眼,“是先生教得好。”
虞清懒得理他,继续将手中剩下的一卷文案整理好,孟言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的书桌变了样,原本随意摆放的文案书籍,此时被理得整整齐齐,桌面一下子就干净开阔了许多,孟言又是惊喜又是头疼,他撑着头看虞清,“你这样弄的我都不知道东西放哪里去了,一时要用又找不到。”
“怎会找不到。”虞清指着那叠文书,“这些都是户部日常要处理的。”
又指着另一叠少些的,“这些是其他各部门的资料。”
“这些是府中的事务。”
最后指着一沓书籍说:“这些便是你近几日常看的书了,如此有条不紊的,岂不是更方便?”
虞清说话声音不大,如同飞泉鸣玉,孟言听在耳中,越听越好听,尤其是他说的这些话,就像个替夫君整理东西的贤内助,孟言趴在桌上眼巴巴看着虞清,但笑不语,虞清恼他一眼,“看什么!”
孟言笑道:“我这个书桌你收拾的再整齐,不出一天肯定被我翻得乱七八糟,不如你搬过来,日日替我整理如何?”
“胡说八道!”虞清怒道,“没事我先走了。”
孟言只敢占占口头便宜,不敢真的惹怒虞清,见人要走,忙问,“下次再去望江楼,你要不要一同去?你出宫后还没出去逛过呢。”
虞清脚步顿住,半晌,他背对着孟言摇摇头,“我不想出去,再说吧。”
次日孟言再去翠微宫的时候,甘草告诉他,魏太医那里有结果了,甘草手里拿着一个手炉,对孟言说:“魏太医仔细检查了每一样东西,在这个手炉上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
甘草说着将手炉打开来,继续道:“魏太医说,这个手炉里头被人涂了蓖麻粉,蓖麻有消肿拔毒、泻下导滞、通络利窍的功效,可是它亦是有毒的,寻常人少量服用不会有问题,孕妇却万万碰不得,手炉里头涂上的蓖麻粉虽然量少,但若是日日都有,被炉子里的炭火烘烤,随着呼吸进入娘娘体内,只需两个月,便可使腹中胎儿中毒,轻则畸形,重则夭亡,娘娘冬日畏寒,手炉几乎不离身,可想而知……”
甘草说着哭了起来,孟言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手炉是谁负责的!”
甘草忙跪下,请罪道:“手炉里的碳是连翘准备的,奴婢每日也检查过,可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魏太医说蓖麻粉无味,许是混在炭灰中,奴婢才没有发现,请殿下恕罪!”
“去把这个叫连翘的给我带来!”孟言黑着脸。
甘草忙去叫连翘,可在下人住的耳室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今日该她当值,就算要偷懒,也不会跑远,甘草拉过院中一个洒扫的太监,问:“看到连翘了吗?”
“上午的时候连翘姐姐说有事出去一趟,后来便没留意了。”小太监说。
甘草眉头深深皱起来,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正要出门去找,走到宫门口,迎面撞上一个宫女,那宫女被撞倒在地,脸色苍白,嘴里说着:“淹死人了淹死人了!”说罢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淹死的人正是连翘,在翠微宫后面一片竹林的井中,那地方平日少有人去,竹林又长得茂密,便成了宫女跟太监或者侍卫私相授受的地方,连翘的尸体泡在井中应当是有几个时辰了,面容泡的发涨,让人看着心惊。
大家都说她是在这里和什么人私会后失足掉进去的,孟言当然不会这么傻,连翘必然是被人灭口了,或许是他让魏太医查贴身物件的消息被连翘发现了,她告诉了幕后的主子,那人怕她坏事,所以下了杀手。
线索就断在了这里,蓖麻种子不算什么名贵的东西,野草丛中随处可见,宫中太医院肯定也备了不少作为药材,经手之人不说一千,也有五百,根本无从查起。
孟言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居然就害了他弟弟一条性命,胸中郁气难疏,孟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玉芙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好请来虞清。
虞清拿过孟言手中的酒壶,重重搁在桌上,冷冷道:“什么事值得殿下借酒消愁。”
“我不甘心!”孟言叫道,“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害我母妃和弟弟!那些躲在背后的黑手,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
虞清提起衣袍坐下,轻叹一声,“往后不甘心的事情或许还有很多,殿下要做好这种觉悟。”
“身为皇子,居然也有这么无能为力的时候。”孟言冷笑,又要伸手拿酒,被虞清一把按住。
“身为皇子,无能为力的时候多了,想要摆脱这种状态,只能手握更大的权利,大到没有人敢忤逆你。”
虞清的手心干燥温热,上面传出的温度一点点抚慰了孟言的心,更给了他足够的力量,他反手握住虞清的手,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将整个后背都交给你了,虞清,你一定不能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