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制成的令牌上刻着一个“虞”字,虞清垂眸看着,上面似乎布满了大家的鲜血,他将令牌用力握在手心里,抬头对薛同道:“你先回去收拾一番然后去跟太子复命吧。”
“是。”薛同担忧看一眼虞清露在面具外面的半张脸,“少将军脸色非常不好,还望好好休息,切勿太过忧思。”
薛同走后,虞清走进屋,叫来一直暗中跟着他们的暗卫,对着他耳语了几句,暗卫领命后迅速去了。
孟言是当天晌午醒的,虞清正好去了主营商议完事宜,回来一推门就看到孟言探着身子在拿桌上的水壶,虞清忙快步跑过去将孟言扶着躺好,又是惊喜又是责备,“叫一声让外头伺候的人给你拿就是了,你小心又扯到伤口。”
孟言抓着虞清的手,虚弱道:“我叫了,没人理,只有你关心我。”
虞清给他倒了一杯水,扶起孟言躺在自己的腿上,将杯子递到他嘴边,一点点喂他喝。
喝完后还用大拇指拭去了孟言唇边溢出来的水滴,孟言抬头冲他咧嘴一笑,扯到伤口后哎哟一声,笑容却没收回,“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胡说什么呢!”虞清瞪他一眼,“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孟言摇头,“没有不舒服,我就想靠着你躺一会,昏迷的时候我知道你一直陪着我,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孟言躺在虞清腿上,贪婪地嗅着虞清身上令他熟悉又安心的气息,虞清抬手摸着孟言的头发,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他喃喃道:“是我无用,不能护你周全。”
孟言张嘴咬了虞清的手臂一口,抬眼道:“不许这么说,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救。”虞清看着孟言的眼睛正色道,“永安侯和太子只是担心敌人狡诈攻进城来,他们并不是想要置你于死地,是战场刀剑无眼,所以你受伤了。”
“我知道。”孟言冷笑一声,言语虽然还是虚弱,却带上了狠厉,“回宫后该怎么说怎么做,我自然知道。”说罢想起什么又问,“夜袭的情况如何了?”
“成功了,只是夜袭小队几乎全军覆没。”虞清道,“我刚刚去主营就是商议此事,如今羌族粮草损失惨重,正是追击的好时候,薛同说他愿意领兵前往直击羌族的营地,太子拿不定主意,永安侯不太同意,我替你做主说了同意,如今就等着太子拍板了。”
“他到底在怕什么,真是个怂包!”孟言激动的坐起来,扯到浑身的伤口,疼得他嚎叫一声,瞬间又倒在了虞清的怀里。
“这次确实不能怪太子殿下,他犹豫不决也是有原因的,我们的后续粮草迟迟没有运来,若是再战下去,迟早会和羌族落个同样的下场。”
“什么!”孟言再次激动起来,疼得深深皱起眉头,“孟承是怎么搞得,户部早就拨款了,他们兵部就负责运个粮草都办不好吗!”
虞清将躁动不安的孟言按在自己身上禁锢住他,不让他再乱动,免得伤口崩开,他道:“你就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吗,孟承自然是不想顺顺当当把粮草运过来,所以他挑了最远的一条路,能拖一日是一日,反正你和太子都死在边境是他最愿意看到的,只是他再怎么拖延也没胆子私扣粮草,是我派人伪装成山贼截了粮草,估计这时候诚王殿下在京中正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呢,他没按照规定的路线运送粮草导致粮草被劫,可是天大的罪过。”
孟言听得一愣一愣的,偏偏身子被虞清按得动弹不得,他转动两个眼珠想了想,惊叫出声,“不是,你这不是让我们弹尽粮绝吗!你想和我殉情一起死在崎城?!”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因为上周请假两天,所以这周周一到周五都会更新,时间可能稍微晚点,大家十点左右可蹲,毕竟是现码。
第49章 通敌
听着孟言口无遮拦的话,虞清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奈何他舍不得,顾及着他的伤,只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张口闭口就是殉情、永别,不会说话就别说,没有一点忌讳!”
虞清教训着孟言,从前对这种话他也是毫不在意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如今竟然开始忌讳起来,尤其现在还在战场上,一听到孟言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虞清的心就莫名咯噔一下。
孟言被训了一顿后老实了,安安静静躺在虞清腿上,仰头问他,“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们弹尽粮绝的,这次是什么计划?”
虞清道:“最迟不超过两日,我们就会有粮草了。”
孟言不解,“这是为何,难道户部又拨款下来了?”说罢想了想又推翻自己,“不会,且不说户部有没有多余的银钱,即便是重新拨了银子,新的粮草也没有这么快运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虞清神秘一笑,故弄玄虚道:“这个先不告诉你。”
孟言皱着眉撑起半个身子,盯着虞清看了半晌,忽而笑了,他对虞清勾勾手指,“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问了,反正迟早要知道的,不过我另有一桩事要告诉你。”
“何事?”虞清不疑有他,凑到孟言跟前,孟言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虞清的耳朵瞬间红成一片,脸上若没有面具遮着,想来也是红了半边。
他一把将孟言推在床上,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瞪道:“伤成这样还如此孟浪,你合该躺在床上起不来!”
虞清说罢转身就走,孟言在身后扯着嗓子叫他说自己还要喝水,虞清也没理他,径自出门去了。
原以为粮草至少还需两天才能到,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下属就来报,说有人往崎城衙门送了一千石粮草,县衙里的人正预备往军营送过来呢。
孟言和太子等人一样吃惊,细问之后才知道,送粮草的人是淮州有名的富商金华荣,淳王府侧妃宁氏的亲舅舅。
金华荣还让人带了话,说这些是送给淳王改善伙食的,以后隔段时间还会送些来,让大家不必节约,敞开了吃,吃完好打胜仗。
孟言躺在床上,惊得嘴都合不拢,许久他才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虞清,“原来临出门时你和宁氏密谈是为了这个事,你怎么知道孟承会在粮草上动手脚?”
“我猜的,也不敢十分保证,但是提早安排下去总不会有错,若是诚王殿下能规规矩矩将粮草运来,那么金员外的粮草就当做锦上添花给大家加餐了,若是诚王那边做了什么小动作,金员外的粮草岂不是雪中送炭吗,果然诚王没有辜负我的筹划。”
“那山贼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孟言又问。
虞清点点头,“我算过了,那条路是路程最远的,诚王为了拖延粮草的送达时间,大抵会选择走那条路,可再远的距离总有送到的那天,到时候他不过担个延误军机的罪名,不是什么大事,倒不如干脆让这事闹的大一些,届时诚王不仅要惹得皇上震怒,你也会因为有个好王妃而赢得皇上的夸奖,将士们也不用挨饿,岂不是皆大欢喜。”
孟言一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知道原来在出发前,虞清就想到了各种可能并且做好了周密的谋划,每一件事都帮他处理的妥妥当当,还不动声色在千里之外将了孟承一军。
孟言一把抓住虞清的手,感慨道:“你怎么这么聪明,你考虑的这些我居然从来没有想过,你这么聪明,就显得我特别笨。”
虞清忍不住嗤笑出声,“你本来就挺笨的。”说罢想了想又道,“这次和宁妃的交易,我是许了她好处的,我说她从你那借走的本金和利息都不用还了,就当是王爷支持她做生意的发展资金。”
几万两银子数目虽然不小,但是对于这次的事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孟言满不在乎道:“你做主就好,这次是她帮了我们大忙,回去定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虞清玩味看着孟言,笑道:“不知道淳王殿下准备怎么感谢你的爱妃。”
“她若看中哪间铺子,直接买就是了。”孟言干咳两声,娶妻这件事一直是他没有办法回避的短板,若是虞清要以此发难,孟言毫无办法。
虞清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深究,他心道,恐怕宁妃娘娘看中的不仅仅是铺子了,可这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喂孟言喝了药,又说起追击羌族的事,粮草问题解决了,太子再没有回绝的理由,况且这次的粮草功劳在孟言,孟言是最有发言权的,打还是不打,只等他说话。
“当然要打,不趁机给羌族一个教训,恐怕他们永远不知道我大梁的厉害,那个叫什么薛同的,他既然能从敌人营地完好归来,说明还算是有勇有谋,就让他带兵去吧。”
虞清把孟言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了太子和永安候,太子思虑片刻后同意了,永安候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自从上回在城墙上起了争执后,永安候就不太忤逆太子的意思了,至少明面上不再忤逆。
整军出征的前两个时辰,薛同来了孟言和虞清的小院,他把虞清单独叫出去,递给他一个食盒,抓着头发不好意思道:“厨房里的人是我的同乡,他们做了绿豆汤说是祝我大捷,冰镇过的,我想着天气干燥,便给你留了一碗,这几日你很是辛苦,喝一点润润嗓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