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丢人。”虞清道,“很可爱。”
“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怎样?”孟言期待着看着虞清。
虞清端坐在马车内,想了想,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此人有些傻气。”
孟言听得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有些诧异又有些不甘地看着虞清,“我很傻吗?也不算特别傻吧,我去了重华宫那么多次,才被侍卫发现一次。”
“第一次见面后,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合作对象,后来才知道,殿下是一颗芝麻馅的汤圆。”虞清蒙着眼,也看不见孟言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孟言越听越不痛快,捞过虞清,手抚上他的腰就掐了一把,“你说我外头看起来白,其实是个黑心鬼吗?”
虞清腰上最是敏感,平日两人在一块,孟言一碰,他就直嚷嚷痒,要是亲上去就更是了不得。现下隔着衣裳,孟言力道不重,虞清还是痒的轻呼出声,他双手按住孟言作乱的手,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把我放下来!”
“不放,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孟言不依不饶。
虞清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像汤圆一样,是甜的。”
孟言不料虞清会说出这种话,立时心花怒放起来,欢喜的不知道怎么样,更加不会放开虞清,反而抱得更紧,若是长了尾巴,此时定然会看到他的尾巴疯狂摆动。
他嘻嘻笑道:“你才知道我是甜的,我以为你早该知道了。”
两人在马车上闹起来,虞清虽和他闹,到底今日不是寻常日子,只说笑了一阵,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回到王府后,虞清心想,不知为何每次他心里有点不痛快,孟言总是能三言两语让他忘掉烦恼。
小暑之后,天气炎热起来,树上的蝉不知疲倦似的从早叫到晚,叫得人心浮躁。皇帝的病情虽不至于严重,却也不见好转,夜间常常醒三四次,睡不好人也没精神,处理政务越发力不从心,无奈之下,不得不让孟言开始监国。
孟言在朝堂上的势力早已稳固,虽然没有被册封为太子,但已是公认的储君人选,有了监国的权利,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御花园荷花开得灿烂,午后孟言陪着皇上在池塘边赏荷,湖心亭四面环水,微风拂过,倒是比别处凉爽些,皇上和孟言坐在湖心亭手谈几局,看到随风摇摆的荷花,突发奇想要孟言作几首关于荷花的诗来,孟言笑道:“父皇知道儿臣的,平日最不喜欢读书,哪里会作诗,不过儿臣收录了好些父皇从前的诗作,儿臣记得其中就有咏荷的,如今念来正是应景。”
皇上便放下棋子,笑道:“哦?你倒有心,既如此,念几首来听听。”
孟言想了想,便背起了其中一首,背到一半,皇上的脸色明显不如方才明朗,孟言恍若未觉,将诗背完,笑道:“儿臣觉得父皇这一首诗做的极好。”
皇上沉声问:“这诗你哪里听来的?”
“内廷司整理的父皇诗集上面看到的,想来这样缱绻的韵味,应当是父皇年少时候作的吧?”孟言道。
皇上审视着孟言的神色,见无异样,方才笑道:“也算不得年少了,是当初成亲后心血来潮作来送给王妃的,内廷司真是什么东西都收录。”
孟言又笑着奉承了几句,父子二人有说有笑,端的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当天夜里,皇上却做了个噩梦,梦中,虞清着一身白衣,散着头发,直直站在自己床边,即便是这样一副模样,面容却还像少时一样€€丽,他对着皇上微微一笑,“陛下睡得可好?”
皇上吓了一跳,忙从床上坐起,瞪着虞清,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虞清缓缓走进,唇角的笑容越发勾人,“我与陛下夫妻一场,在底下冷得很,想来瞧瞧陛下。”
看着虞清越来越近的身影,皇上心脏骤然紧缩,吓得惊呼一声,大汗淋漓地醒来,外头漆黑一片,寝殿里燃着两盏灯,床边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
董怀听到动静忙走进来,替皇上倒了一杯水,出声询问,“陛下是梦魇了吗?”
皇上轻叹一声,视线落在窗外,喝了一口水,开口问董怀,“虞清……过世几年了?”
董怀被问得怔住,脑子转的比思绪快,忙道:“回陛下,大约有三年了。”说罢偷偷窥一眼皇上的神色,伶俐问道,“陛下是梦见故人了?”
皇上将杯子递给董怀,摇摇头,复又睡下,只是再没能入眠。
作者有话说:
大家应该猜到言崽念的诗是当初狗皇帝写给虞清的了吧,嘻嘻,他故意哒。
至于诗是怎么写的,作者在编了在编了。
第67章 劫缘
这天是个极普通的夏日,可对于淳王府来说却并不普通,因为虞清今日要拆药。
虞清的眼伤经过神医将近一年的医治,终于有了好转,神医斟酌再三,决定今日将眼睛上绑的纱布拆了看看效果。
一大早神医住的院子就围了一圈的人,闹哄哄的,都是碎琼居和凌烟阁的几个丫鬟小厮,赶着前来看虞清,被神医黑着脸赶了出来。
神医看着孟言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终于是把他留了下来,屋内便只剩下三个人。
神医治病时既不带徒弟,也不要丫鬟,凡事都亲力亲为,他站在虞清身旁,问他:“公子准备好了吗?”
虞清坐在椅子上,双手搅着衣袖,颇有些紧张,神医问了好半天他都没开口回话,神医竟也没催,耐心等着,良久,听到虞清说:“准备好了,有劳老先生。”
虞清眼睛上的纱布绑的并不厚,神医动作很慢,一点点揭开,孟言目不转睛盯着看,生怕错过一点儿。
纱布只在眼睛上饶了三圈,便全都揭下来了,虞清眼周青色的药膏已被洗净,随着纱布从神医手中落下,露出白净的肌肤,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阳光落在上面,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虞清闭着眼,细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透出他此时内心的忐忑。
失明了一年,虞清每日生活在黑暗中,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平静,他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在黑暗中前行,用其他感官去触摸一事一物,快要忘记光明是什么样子,如今忽然要重见光明,比起喜悦,虞清心中更多的是不安。
他久久没有睁眼,孟言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催他。老先生拿了一瓶透明的药膏,抹在虞清的眼睛上,孟言立时闻出了薄荷的清香,之后神医又将屋子里的纱帘拉上,隔绝了外头刺眼的日光。
“不想睁眼看看吗?”神医做完这一切,开口问虞清。
只见虞清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很快又眯了下去,伸手挡着脸,他太久没见阳光,即便是拉上帘子,光线也足以让他受到不小的刺激。
孟言见状,忙站到他身前,替他挡住光线,虞清适应后,放下手,仰着头去看孟言。
孟言逆光站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身上墨绿色的衣裳和周围一圈光晕,发丝像是染上了阳光的颜色,耀眼的紧。虞清双眼虽未全部睁开,却还是将孟言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他对着孟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眯着眼道:“你长高了。”
孟言一把攥住他的手,低下头凑近去看,虞清眼睛里原本的浑浊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黝黑的瞳仁,和从前别无二致,像颗黑珍珠一样纯净,此时满满都是孟言的影子。
孟言激动万分,忽然失语,撇着嘴,眼角就耷拉下来,看着竟像是要哭了一般。虞清忙问:“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