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走出御书房,大门再次关上,皇上也没有看到虞清的回眸,他跌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来。
从那天之后,皇上便称病不再上朝,前朝一切事务都由淳王处理,后宫则被淑妃管的死死的。
朝臣或有疑惑的,孟言只道父皇寿宴当天饮酒后又受了凉,故而病倒了,朝臣也不敢再说什么。
孟言开始着手重审虞将军通敌谋逆一事,这件事本就是构陷的,当时既是皇上授意,自然草草结案,如今重新再审,方知其中漏洞百出,可见虞家冤屈之大。
闽州候回到闽州后,薛同从崎城回京了,还带了两万的亲兵驻扎在京郊,他俨然成了淳王最坚实的后盾,有他协助,虞将军通敌叛国一案审的格外快。
冬至那天,皇上下旨虞从€€将军和虞家军当初乃被小人构陷,实为忠勇之士,即日起恢复虞从€€护国大将军之职,追封为一等公,虞家军不再重组,仍归现有编制管辖。
孟言捧着圣旨给虞清念了三遍,虞清伸手接过,自己又一字一句看了一遍,激动却又不敢相信,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当天下午,他们去了虞将军夫妇的坟前,虞清亲口将圣旨念给二老听,念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等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这么容易,可见父母死的冤屈。
回来的路上,孟言安排下去,给虞将军夫妇重修陵墓,选了个风水极好的地方,陵墓规格按照一等公的等级来修,孟言私心还给提了好几个档次,虞清知道后,默认下来,什么也没说。
事情就这样顺利进行着,孟言原本预备等除夕过完就让皇上退位让贤,可是一个大雪的夜里,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董怀公公失踪了。
孟言连夜赶进宫,找到淑妃,问是怎么一回事。
淑妃紧蹙着眉,道:“你一直派人守着朝阳宫,确保朝阳宫不会有任何人出入,这些日子都相安无事,可是本宫今儿去看,发现陛下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变了,本宫便问董怀去了何处,陛下却怎么都不说,本宫怀疑此中定有缘故。”
孟言眉心紧锁,沉凝道:“看来父皇不想这样颐养天年了,你去瞧瞧他手中的虎符还在不在?”
淑妃依言去了,片刻后回来对孟言摇摇头,担忧道:“现如今他还能去找谁?”
孟言想了想,“恐怕董怀是出去找阳城军了,阳城军是独立的编制,不属于任何人管辖,从来只听皇命,想来董怀定然是拿了虎符和手谕前去求援了,阳城军有五万,且战力不错,薛同只有两万军,加上京郊大营的,恐怕不是阳城军的对手。”孟言沉声道,“最主要,我不想血染京城,淑娘娘安寝吧,我自会处理。”
孟言丝毫不敢耽误,立刻叫来小满和薛同,让他们派人分三路去阻截董怀,并去城门查看还有什么人今晚出城了,若是世家公子,无论往哪个方向,一律拦截下来,不可放走一人。
一晚上淳王府灯火通明,孟言坐在书房,拿着城门口的记档,阴沉一笑,“我只当丞相再怎么样,也该识时务,没想到他心里还是向着父皇,居然派了自己最出色的大儿子出去送信。”
“有把握追回来吗?”虞清问。
孟言道:“绝不会让他们见到阳城军的大门。”
第69章 登基(正文完)
第二日晌午,薛同和小满带着人回了淳王府,董怀扮成普通农户的模样,宁丞相的大公子则扮成富家少爷,他们分别拿着虎符和手谕,被追上的时候,竟还反抗。
孟言居高临下审视着二人,对着董怀摇头叹气,“董怀公公,你从小就不像其他人一样趋炎附势欺负本王,本王一直很喜欢你,可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董怀面如死灰,趴在地上劝道:“殿下,您文武双全,又一枝独秀,这个位子迟早是您的,何必要走上这条路,陛下也实在痛心啊。”
孟言嗤笑一声,董怀也是在宫里侵染这么多年的人,不知道他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不再理会他,出声吩咐道:“带公公下去吧。”
至于宁家的大公子,孟言和他没什么交情,也没话说,直接让人以叛乱的罪名处置了他。看在宁晓的份上,孟言到底还是放过了丞相一家,许丞相辞官回乡。
皇上知道大势已去,一病不起,雪停后孟言进宫去看他,皇上躺在床上,也不看他,也不说话,太医来诊断后,只摇头叹息。
孟言缓缓跪下,行了个君臣大礼,道:“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了,父皇万福。”
朝阳宫的院子落满了雪,白皑皑的一片,守着殿门的侍卫比原先多了一倍,看到孟言出来,纷纷跪下行礼。孟言墨色的狐毛披风及地,沾满落雪,他站在廊下,看着满园的雪景和远处层层叠叠的宫阙,忽然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乾丰九年正月十七,乾丰帝孟元驾崩,举国哀悼。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京城似乎被雪掩埋住,皇宫各个宫宇门上挂着的白幡与雪融为一体,看起来肃穆又安静。
三月初八,皇长子孟言登基为帝,改年号为熙和,于流光殿举行了登基大典。
熙和元年,皇上追封已故生母苏氏为蓉惠皇太后,已故四弟为睿亲王。
之后封赏群臣,特意将散落在各处的虞家军重新召集起来,赐名长清军,独立编制,归皇上直接管辖,不见虎符和手谕不出。
同时封薛同为长清大将军,负责长清军的演练和管理。另升沈寻为丞相,秦衡为太师,虞清暂代太傅之职。
至于后宫,孟言只带了吴氏一人进宫,因为她抚养着孟夕,故而册封为贤妃,后位空悬。
新朝新气象,孟言登基后雷厉风行将朝堂整顿一番,留下的肱股之臣基本都是他的左膀右臂,有些人认得虞清,有些不认得,但无论哪种人,此时都不敢多加置喙。
朝臣只知道,新任太傅每每都会在散朝后被皇上单独留下,宫中有流言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可是往往还没等冒到别人跟前,就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虞清原本是奉旨坐在朝阳宫的小书房拟孟夕的学习计划的,可不知怎么就被孟言闹到了龙床上,两人还穿着衣裳就滚到了一块,孟言压在虞清身上,瞧着他身上深红色的官服,越看越好看,虞清本来就生的白,在深红色的衬托下,更是白如璞玉。
孟言忍不住凑到他嘴边亲了一口,抱怨道:“这几日忙前忙后,都没好好看看你。”
“不是每天上朝都能看到吗?”虞清轻轻推拒着他,两人如今身份有别,他有些不习惯和孟言这么亲近。
孟言不满地抱紧他,“看得到又抱不到,虞清,今晚你不许出宫了,就留下来和我一起睡,我都多长时间没抱着你睡觉了。”
“那怎么行,君臣有别,臣不敢僭越。”虞清手忙脚乱就要爬起来。
孟言皱着眉,“早知道就不让你暂代太傅一职了,我是想着不要那么招人的眼,先把你放到前朝,等时机成熟再立你为后。”
虞清大为惶恐,忙道:“又浑说了,哪有人先嫁父亲,又嫁给儿子的。”
“怎么没有,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多了,你要听故事我可以给你讲一宿不带重复的。”孟言揽过虞清的腰,“反正我的后位只为你一个人留着,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这天下应当有你的一份。”
虞清不敢说话,他是想和孟言长相厮守,可是他却有些害怕那个位置,他曾经从那个位置上狠狠摔下来过,对于后位,心中只有恐惧,没有向往。
孟言看出了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吻住他的唇角,“你也说过,我和他不一样,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孟言说着,握住虞清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块冰冷的物件,看着虞清的眼睛,缓慢而又深情地说:“这是聘礼,你先收着,剩下的我再慢慢准备。”
虞清摊开手一瞧,手心里躺着一枚虎符,是调令长清军的那块。
虞清心忽地一跳,愣愣道:“陛下这是何意?”
孟言笑道:“你本就是虞家的少将军,如今虞家军名字虽改了,本质却没变,他们交给你调配,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