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黑甲寻遍了潼州和京城。
赵嫣为了治疗少帝的眼伤,耽搁了时日,于是刺客先于黑甲寻到了人,回京的一路险象环生。
以至于秦王在并无根基的京城有些被动。
“殿下,杨太傅和几位大人已经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春萝从偏厅过来,两条乌黑的发辫被五指搅缠,面色有几分犹疑。
楚钦眉头微微一挑,“几位大人说什么了?”
“若得不到殿下一句实话,杨太傅说要撞死在秦王府。”
楚钦冷笑,“一群迂腐儒生。”
这些老臣在想些什么,他清清楚楚。
少帝失踪的事被他瞒的滴水不漏,这一干老臣没有证据,全凭猜度,若是楚钰回宫也便罢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秦王府也鸡犬不宁了。
楚钦好整以暇的对春萝道,“更衣,咱们会会他们。”
杨廷和太傅如今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他是三朝元老,又是两代帝王师,便是先帝在时候也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颇为敬重,更遑论如今。却在秦王口中沦为“迂腐儒生”。
如今在京城,楚钦已是收敛了许多,若是在西北,便不止是这充满嘲讽意味的四个字了。
杨太傅此刻颤颤巍巍的指着披衣而出的秦王道,“陛下已有几日不朝,宫门紧闭,都被那个叫常平的阉人挡在了门外,连太后娘娘都见不得,老臣今日只问殿下一句实话,陛下可是出事了?”
另一位老臣武将出身,更是直言,“赵嫣那小儿称病不出,宫中的阉人与他同气连枝,殿下莫不是也要与那等人同流合污?”
楚钦皱眉,听之提起赵嫣时候轻蔑的口气已经极度不悦。
春猎时候人多眼杂,少帝遇刺的消息能瞒住百姓,瞒不住小周山上的达官显贵,现在秦王唯一能瞒住的只有少帝不在宫中的消息。
少帝失踪的消息一旦传扬开恐怕生乱。
楚钦坐在了主位,低头饮了口茶,清淡的茶叶味道在厅中弥散。
倒也不看杨太傅一眼,“太傅大人,陛下受了惊吓,如今好好的在宫中,您来我王府闹什么?”
杨廷和一拍桌子,“竖子休得张狂!”
“老大人心系陛下,忠心可昭日月,就别在本王府中浪费时间了。”
秦王歪头,将腰间的刀放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戴惯了金刀,换了兵器,反而不太趁手,却无损威慑,“春萝,老大人若是要血贱在秦王府,记得通知太傅府中的夫人前来验尸,可不是本王动的手。”
杨廷和勃然大怒,“秦王殿下,先帝待你不薄……”
秦王冷笑,好一个不薄。
果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春萝,送杨大人和诸位大人出去。”
杨廷和摘下了官帽,“今日拼着这乌纱帽不要,也要知道陛下的情形!”
“太傅,朕无事。”
杨太傅猛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禁老泪纵横。“陛下,老臣今日能见陛下,便安心了!”
楚钦放下茶杯,抬眉便见厅前门外,长廊花荫下立着一少年,眼上还裹缠着厚厚的纱布,俊美的轮廓在逆光中格外清晰。
眼神与少帝身后跟着的老管家对上,老管家躬身过来,附耳道,“童将军找到陛下,将人送了过来,我带陛下收拾更衣后就过来找您,不料正撞上了太傅和诸位大人。”
楚钦点头,示意他退下。
几日绷紧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面上却不动声色。
少年天子这才淡淡开口,“秦王救朕于为难之间,太傅不该如此为难他。”
“朕的眼睛受了浓烟,目不能视,近些日子在秦王府中养伤,皇叔为了避人耳目,才不肯对太傅多说。过几日拆了纱布,若能视物便能回宫了。”
杨太傅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眼睛,这位多年立足朝廷的老臣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陛下……受苦了。”
语不成句。
天子双目失明,这么大的事,难怪了。
杨廷和叹息,是他多忧了。
他虽年迈,有些迂腐,但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更何况秦王手中握着西北的兵马,在兵权未释前,少帝少不得依仗秦王。
确实是他同太后娘娘关心则乱。
“殿下原谅老臣无礼。”
秦王摆摆手,“陛下无事即可。”
少年天子遂道:“诸卿无事退下吧。”
诸位老臣皆躬身行礼,退下。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宫收到了杨太傅的密奏。
惶惶的人心这才似乎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