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禁卫与守陵卫队的兵士用援兵带来的水袋等工具三三两两一群终于有空瑕灭火。
东南方向的疾风渐歇。
楚钰立在浅川对岸,发丝被风卷起,神情无端萧杀。
此时他身边只剩下崔嘉与刘燕卿。
于小野压制住赵茗。
楚钰对赵茗道,“朕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放你走,还不快滚?”
赵茗咬牙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臂道,“狗皇帝,我哥哥要是有个万一,早晚要了你的命。”
楚钰冷淡勾唇道, “朕等着你。”
赵茗瞪了于小野一眼道“松手。”
于小野将松开手,赵茗便踉踉跄跄爬起来。
赵茗身上带着浓重的腥气,沿途有血迹一路蜿蜒。
楚钰盯着赵茗的背影对于小野吩咐道,“你一路跟着他,别被发现,得了什么消息传给朕。”
于小野恭敬领命尾随赵茗而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地宫中人声嘈杂,恶战之后皇陵如同废墟。
先帝的棺材焦黑,骨头七零八碎。
拼拼凑凑也凑不出来人形。
只有一片金甲在烈火后残留滚烫的余温。
先帝的长生梦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楚钰眼见烈火焚成微芒,地宫外已有晨光熹微。
刘燕卿立在楚钰身后。
天际大亮的时候,刘燕卿听到楚钰道,“这场戏看的怎么样?”
刘燕卿道,“草民不是来看戏,是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早已是戏中人。
楚钰道,“或许你早已料到皇叔会来。”
刘燕卿摇头,“楚钦或许会来,但是他什么时候来?来的迟或者是早我全然不知。”
楚钰冷笑,“竟也有你失算的时候。”
刘燕卿来此已经做好眼睁睁地看着赵嫣去死的准备。
他瞧见四周焦炭一样的先帝墓室,神情似惘然似叹息,“赵长宁在几年前陛下查抄赵家的时候便已经生了死志,是我逆天改命解了他身上的丹砂。然而这并非他的意愿。这一次我不会再插手他的选择。”
楚钰手握紧成拳,“即便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刘燕卿道,“他在几年前就应该死了,这多活的几年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我早应该想明白这一点。”
楚钰道,“刘燕卿,你当真对他有心?若对他有心又岂能如此冷静?”
楚钰贵为天子,甚至早已经做好了牺牲赵嫣的准备,而当这一幕来临的时候肝肠俱碎,最后依旧改变了主意。
刘燕卿又如何?
良久,楚钰听到了刘燕卿的回答。
“生对他而言是一种灾厄与痛苦。”
楚钰咬牙,“怎么会一一”
刘燕卿冷笑道,“陛下看看先帝对他所做的一切,再听听万民的流言蜚语。您自己又对他做了些什么?若这一次赵长宁未死,您是准备依旧将赵长宁锁进永不见天日的后宫中?赵长宁死了还顶着前内阁首辅的名头,若是活着只能做皇室圈养的妓女!”
刘燕卿少有这样激烈的言辞。
伤痕被沉沉掩埋,旁人看不到,便以为他没有心。
此时刘燕卿才真正切身体会到了赵嫣数十年百口莫辩的苦楚。
本是天上月,何以落沟渠?
楚钰心神一痛,思及宁王墓前扭曲了赵嫣本来面目的石雕。
赵长宁活着被万民糟践,死了谁又会放过他的尸骨。
楚钰倒退两步。
赵长宁的心性如何他最清楚不过。
赵长宁曾经是内阁首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何甘心一生困锁于高门之后,每日等候君王临幸?那样的日子对他如同地狱。而这一年赵长宁为何要忍?他要在宫中寻找他母亲死亡的真相。
刘燕卿向前一步,“陛下,若这一次他还能活,便放手吧。您不能为他沉冤昭雪,至少给他往后留几分清净。”
楚钰猛地喝道,“刘燕卿!”
刘燕卿苦笑,“陛下,他已经死了两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