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娘没有怀疑,这不是挺好的,你怎么就非要给我纳妾。”
姚慧娘竖着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她给余音太大压力了,让这孩子想不开了。
姚慧娘想着,等回了家,她便找余音说道说道,孩子不着急,别伤了和气。
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了马车外另一道声音。
“能不着急吗,我要是能生,也不用瞒着娘这么久了。”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姚慧娘敢肯定她绝对没有听错。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但现在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到了李禾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慰那人:“别急,实在不行我们就像小弟他们那样,找个女人帮咱们生孩子。”
那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姚慧娘已经愣在了原地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脑子像炸开了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余音竟然是个男人。
二妞从梦中醒来,哭闹不止。姚慧娘的思绪也被她打断了。
李禾和余音听到了声音匆匆赶了回来,姚慧娘忙靠在车窗上装睡。
李禾将二妞抱了起来,一旁的四胖也被吵醒了。余音将软软的四胖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声音细细软软明明就是一副女儿腔调。
这一夜,姚慧娘又失眠了。
李禾和余音搬到了县里,姚慧娘接到了李禾的信,说是余音有喜了。
她看着床上爬来爬去的两个孩子,竟莫名的红了眼睛。李贵还以为她是激动的,忙拉着她笑说,该来的总会来的,是她多虑了。
但只有姚慧娘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和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偷偷去了县里,赶巧遇上李禾和余音去看那家姑娘,她听到了那姑娘的名字,锦儿。
后来,整个清河县都乱了,李禾和余音的孩子也出生了。
李禾为孩子取名李锦,说是有寓意的,“锦”象征着锦绣荣华。
姚慧娘笑着将孩子留在了身边亲自喂养,她知道的,锦是那个姑娘的名字。
之后的很多年里,余音多多少少都曾露出过马脚,即使他再怎么小心,偶尔也会露出青涩的胡茬来。
他的喉结并不突出,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些许。
姚慧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余音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养,甚至还在他露出马脚时帮他打掩护。
李锦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姚慧娘和李贵的身体早已不在硬朗,同年她不仅抱到了重孙子还抱到了亲孙子。
四胖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娃娃,长得虎头虎脑格外像李禾小的时候。
夜里,姚慧娘和李贵躺在火炕上,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冷的姚慧娘时时刻刻都不愿意离开这个火炕。
“四胖的娃娃呀,像大壮小时候。”
姚慧娘喃喃低语,李贵就躺在她身边,即使她声音小,李贵也听到了。
他附和道:“是呀,像大壮。”
他说着,便听到了姚慧娘的回应:“你说,是不是大壮回来了?”
李贵没有给她答复,第二天他独自上了山,下山时怀里多了一块板子。
当天晚上,李家父母的卧房里多了一块长生牌,而这块牌位上没有名字。
冬天往往是最难熬的,姚慧娘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在年节过后便去了。
李贵亲自安排的送葬,在安葬姚慧娘时,他在姚慧娘的棺椁旁葬了一个小棺材,小棺材一臂之长,不过是婴儿棺椁大小。
李家人对此都很好奇,但李贵对此却只字不提。
同年冬天,李贵在回家路上摔了一跤,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他离世的前一天晚上嘱咐李禾,希望他能把他和姚慧娘葬在一起。
李禾答应了,在李贵去世后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下葬当天下了雨,冬天的雨刺骨寒凉,李禾请来的苦力中有一人不小心滑倒了,正好撞在了那个被挖出来的小棺椁上,棺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被那人的铁锨撞了个洞。
李禾皱了皱眉头,决定给这小东西换一个棺椁。
换棺椁时,只有李禾一个人在前,他打开了棺椁以为会看到某种小动物尸骸时,却在棺椁里看到了两个长生牌位,一个上面刻着吾儿李禾,一个上面刻着恩公。
李禾顶着大雨,哭的像个孩子,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头上,他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双隐含担忧的眼睛。
“大壮,别让爹娘担心了。”
余音的声音穿透雨幕,传进了他耳里。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三天,是这年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打在油纸伞上,路上的行人来往匆匆。
这一天,李禾知道,那对夫妻早就已经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了。
李禾将小棺椁埋葬在原来的位置上,向着墓碑深深地叩首。
他拜的不仅仅是陪伴他半生的父母,还有那个早早就去世的李禾。
他用了他的身份,占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家人一起,走过了余生几十年。
人群散去,油纸伞下,余音听到了李禾的声音,他轻轻的叫了一声爹娘,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哥哥。
第158章 番外篇 翠鸣
翠鸣从小生活在苏家,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苏家的,只知道她是被苏家养大的。
苏家的夫人待她们很好,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后来她开始学习一些伺候人的技巧,成为了苏家的丫鬟。
她长得好看,夫人看重,年龄又正适合,听嬷嬷透露出来的消息,似乎是希望他们在少夫人入府后给少爷做妾。
翠鸣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少爷在她心里其实就像哥哥一般,若是真的做了妾,大概也还是会像现在这般吧。
之后的日子里,她都在等待,等待中他们的少夫人未能进门就去了。夫人似乎有意在他们这些丫鬟中选一个做冲喜夫人。
翠鸣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毕竟她是苏家养大的,苏家算是给了她第二条生命。
但事情出现了偏差,大寺庙里圆寂方丈说,她家少爷最好能娶一个男妻。
听到这个消息时,翠鸣不敢置信,她家少爷相貌出众,又是个有才华的,怎的就要娶一个男人了。她心中不忿,在那个男孩子还未出现在苏家时就产生了偏见。
但让她意外的,那个要嫁给她家少爷的竟然就是和少爷朝夕相处的小书童。
小书童长得好看,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翠鸣又有些犹豫了。
她觉得,就算她家少爷娶了李苗也是挺好的,两个有才华的人在一起肯定很开心,至少比和他们这些什么都不会的人在一起开心的多。
少爷成亲了,不久之后他们搬到了县里,听说是要在县里定居,他们的玉行也在县里开办起来了。
玉行开的很顺利,如果没有周县令挑事就更完美了。但整体还是很好的,翠鸣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这天晚上,翠鸣在家里等两位主子。两人去山上拜佛了,不知何时回来。
深夜,少爷带着少夫人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受了伤的男人。
那男人背上一条长长的伤疤,稍微碰一下都要汩汩流血。翠鸣吓坏了,她不知所措。
但少爷说让她好生照顾着,她总不好将人扔下不管。
那人在小院里住了些日子,伤口也慢慢好转苏醒过来。
翠鸣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是真的好看,不是少夫人那般温润如玉,也不是少爷那般英俊潇洒,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杀伐果断,气宇轩昂的气质。
他很知礼,很多事情能自己做的绝不麻烦翠鸣,多数时候还是让苏二在身边伺候。
翠鸣遇见的人不多,但她最开始遇到的就是苏铭轩这般人物,见得优秀的人多了,眼光自然也就高了。
她对这个人,竟然生出了几分欣赏来。
没过几日,周县令带着人来了,他们说那男人是叛军,是贼人。
衙役们虎背熊腰,她终究还是怕的,但她不能将这个男人交出去。
一来,若是这人真是贼人,她将人交了出去就是害了她家少爷。
二来,若是这人不是贼人,周县令怕是也要陷害她家少爷的。
这般算下来,怎么都是她家少爷受牵连,到时怕是整个苏家都要出事。
翠鸣吓得红了眼睛,却是如何也不愿让周县令将人带走。
撕扯之中,周县令带来的人冲了过来,翠鸣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些人粗鲁的将她拉开。
“小心。”
那个男人将她护在了身后,翠鸣瞪大眼镜,看着身前的男人,他的伤口撕裂了。
翠鸣觉得,她可能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她知道或许她这样的心理只是单纯的崇拜,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喜欢着他。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崇拜,不就是爱情吗?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翠鸣的态度转变即使齐井然没有发现,苏铭轩却看的出来。
这天,苏铭轩找到了翠鸣,同她说起了她的婚事。
“翠鸣,若是齐将军愿意带你离开,你愿意同他一起吗?”
翠鸣当然愿意,她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了,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齐井然。
直到有一天,齐井然的夫人宋婉来了小院。
那天,翠鸣刚刚帮齐井然上了药,齐井然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喝药。
宋婉进来时,翠鸣笑着递给齐井然一颗蜜饯,她笑的格外好看,带着少女青涩的情愫,像极了四月含苞待放的花。
宋婉愣住了,她第一次失控,拉着翠鸣直接出了齐井然的房间。
翠鸣被她拖着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还不待她站稳,就被宋婉一个巴掌打的坐在了地上。
她愣愣的抬头,宋婉高傲又矝贵,只一眼便看的出来,他们不是同路人。
她的自卑,无力,无奈,全部都在这女人的一句话中彻底击破了。
对呀,她有什么资格觉得齐井然会喜欢她呢,她又不是名门贵小姐。
齐井然走了,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和翠鸣道别,翠鸣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齐井然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翠鸣喜欢的一直都是挡在她面前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