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都在窗口,萧朔走到窗前,整个人就彻底站在了光下,可整个人也并没添上多少暖意。
云琅还有点晕,晃了晃脑袋,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当年你在朔方军中,已有三次刺杀。”
萧朔又拿起那封密函:“这些年来,暗杀无数,如影随形。”
云琅揉了揉额头,尽力让心神清明些,抬头看他。
……虽然这么说对小王爷有些冒犯。
但他确实忍不住觉得,琰王府闭门不出,不涉朝政,这些年的公事可能都干在了自己身上。
玄铁卫久经沙场,训练有素。外头埋伏的刺客大约已受了伤,原本便跑不快,没隔多久便传来惨叫声。
“但你始终警惕机变,狡兔三窟。”萧朔道:“那些杀招,也都被你逃过了。”
云琅咳了咳,跟他谦虚:“运气好……”
“我想知道。”
萧朔并不理会他,在桌边坐下,拿起暖炉把玩:“要你性命的人,是血海深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血海深仇。”云琅盯着他的暖炉,试图插话,“王爷,能不能——”
“比如。”
萧朔:“因为当年旧事,或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秘辛。”
萧朔揭开暖炉看了看,将只剩余温的冷炭泼在窗外:“想灭你的口。”
云琅:“……”
“云琅。”萧朔随手扔下空暖炉,“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比小王爷多。”
云琅苦笑:“我有些冷,劳驾小王爷帮我再添个暖炉,好歹——”
萧朔:“好歹你怀了我的孩子?”
云琅张了张嘴,戛然而止。
萧朔坐在灯烛下,偏了偏头,视线落在云琅身上。
他神色平淡,这样微微歪头,几乎将那一身冷戾杀意尽数粉饰干净,隐约透出些极具误导的旧时神色。
云琅看着他,不自觉怔了下。
大约是冷糊涂了,他脑海里一瞬恍惚,又腾起来萧朔少年时的样子。
粉雕玉琢的小皇孙长到少年,厚积薄发后来居上,学问做得好了不少,可依然一点也没有端王风范。提兵战阵不必说,被端王往手里塞了把匕首,连兔子都不敢杀。
还割破了自己的手。
玄铁卫将刺客尽数绞杀,入门回禀。云琅撑着地,使了几次力气起身,让到一旁。
他方才扑过去的时候,萧朔的袖箭也在瞬息间破窗而出。
其中一个刺客,喉间钉着的正是那支精铁袖箭。
“云琅。”萧朔并不看他,“你想逃去北疆,是不是?”
云琅正打算摸口茶喝,手一顿,停在杯沿。
“你若越狱,会牵连御史台。刑场劫囚,朔方军危在旦夕。”
萧朔淡声道:“从我这里走,无论琰王府如何分辩,外人都会以为所谓逃走不过是个幌子。我将你接入府中养胎是假,对外说你脱逃,其实早已为了泄愤将你凌虐打杀、挫骨扬灰。”
“后几个不大方便。”
云琅人在屋檐下,干咳一声,适当退让:“小王爷实在生气,凌一凌虐倒也……”
“当年。”萧朔道,“镇远侯构陷谋逆、戕害栽赃时,你的思虑也是这般周全么?”
云琅顿了顿。
萧朔身后,玄铁卫原本垂手肃立,闻言倏而抬头,冰冷视线牢牢钉在他身上。
云琅静了半晌,低头笑笑。
“打杀——”
云琅拂袖:“也可。”
云琅抬头,闭上眼睛:“麻烦王爷,留个全尸。”
玄铁卫眸光骤然冷冽,上前一步,被萧朔抬手止住。
屋内静了半晌,萧朔忽然笑了一声。
云琅背后隐约发凉,睁开半只眼睛,悄悄瞄了瞄。
“好歹。”
萧朔将那封密函拾起,随手撕碎,抛进火盆:“小侯爷怀了我的孩子。”
玄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