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卫打断他:“云公子。”
云琅没压住脾气,一个雪球飞过去,砸了他一脸。
玄铁卫抹干净脸上的雪,一丝不苟:“我等奉命在此驻守,要做什么,都要报给王爷定夺。”
云小侯爷已经困在笼子里赏了一个时辰的雪,豁出去了,铁骨铮铮:“那就去报!我还能把你们王爷怎么——”
玄铁卫:“侍卫司的人来了,王爷正在书房会客,不准人进。”
云琅微怔,抬了下头。
玄铁卫静了片刻,又道:“御史中丞来过,同王爷说了些话。”
玄铁卫:“那些话,是云公子叫他说的吗?”
云琅静坐一阵,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两口。
玄铁卫静等一阵,不见他开口,想回到值守位上去,忽然听见云琅出声:“自然。”
玄铁卫皱了皱眉,看着他。
“我替你们府上挨了顿揍。”
云琅在蒲团上坐得累了,伸直双腿,往后靠在笼子上:“就白揍了?总得告诉你们王爷吧?”
斗篷毕竟不严,一动就跟着灌了满腔的风。云琅咳了两声,抹了抹唇角:“真像那些话本里说的,为他平白受了苦、遭了罪,还无缘无故憋着不肯说,自己忍着委屈?”
玄铁卫抬头,怔了下。
“近来话本都是这个调子,还有一夜风流,被风流的反倒心虚不占理、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的。”云琅嗤之以鼻,“有什么意思?就该找上门叫他负责,不能惯着。”
玄铁卫脸色变了变,俯身跪下来。
云琅没在意,他五年没和人好好聊过天了,不在乎对方是站是跪:“还有最近那些,鲜少风月,都是相顾无言泪千行,无聊得很……”
话音未落,忽然觉出不对。
云琅撑了下蒲团,别过头,正看见萧朔负手立在他身后。
一个坐在笼子里,一个站在笼子外。
相顾无言。
萧朔身后跟着面色焦灼的老主簿,再往远点,还跪了个瑟瑟发抖的侍卫司校尉。
云琅:“……”
萧朔不知听了多久,似是觉得有趣,仍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云琅喉咙有点痒,轻轻咳了一声。
萧朔看他一阵,慢慢道:“哪种不——”
云琅一迭声咳出来,抬手掩了下,仓促打断:“王爷怎么进来的?”
云琅的笼子就堵在院门口,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出不来,这才敢和门口的玄铁卫聊天。
一来,萧朔过去的轻功始终不如他。
二来,萧朔毕竟是王爷,在自己的王府里,从全是钉子碎玻璃的围墙翻进来,显然不很合适。
云琅心思斗转,暗自斟酌萧朔如今身手进益到了什么地步。
他早晚要走,玄铁卫护卫王府尚可,机变却毕竟弱了,难以放心。倘若萧朔自身也有一战之力……
“走到后墙。”萧朔道,“恰巧看见一个窟窿。”
云琅:“……”
“岔口尚新,像是被人扒的。”
萧朔饶有兴趣,不紧不慢:“可惜有碍观瞻,进来后,便叫人堵上了。”
萧小王爷长这么大,第一回 见墙上的洞,有些新奇:“堵上不要紧吧?”
云琅费尽艰辛大号土拨鼠一样扒了两个时辰,深吸口气,慢慢磨牙:“不要紧。”
萧朔点点头,抬了下手。
两个玄铁卫将那个侍卫司校尉拽过来,扔在雪地上。
云琅低头,看了看,轻蹙了下眉。
“侍卫司来人,说——”
萧朔慢慢道:“经查证,此人与你有仇,为泄愤,曾潜入狱中对你动用私刑。”
“侍卫司说,将此人交予琰王府,任打任杀。”
萧朔:“冤有头,债有主。”
云琅握着茶杯,眉峰一点点蹙起来,抬头迎上萧朔漠然视线。
回京之前,他已六年没见过萧朔,也清楚对方和自己记忆里定然大不一样。
他在萧朔眼底寻不到丝毫温度,幽深岑寂,冷得像是深渊寒潭,连水花都激不起来半个。
“……替罪而已。”云琅转了转手中茶杯,收回心神,“算不上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