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打定了主意威武不屈,宁可把点心吞了也不服软,这会儿胸口忽然没来由地酸了下。
有什么仿佛始终坚不可摧的东西,不知不觉松了松,倦怠跟着悄然浸出来。
云琅呼了口气,整整披风:“王爷。”
萧朔看着他。
“没事的话,我回院子了。”
云琅道:“刺客给我送过去,审明白了,都告诉你。”
“就别追着满府跑了。”
云琅失笑:“放心,我眼下哪也去不了,还等着梁太医拿针来扎我呢。”
萧朔默然片刻,颔了下首,回身吩咐了玄铁卫。
“还有。”云琅好心嘱咐,“你屋还剩了几块点心,也都别吃了。”
“……”萧朔:“加了什么?”
“能加的都加了。”云琅不大好意思,轻咳一声,“你也知道,药粉这东西,太容易洒,不很好保存……”
萧朔深吸口气,不同他计较,一点点呼出来。
云琅见好就收,朝他抱了抱拳。
裹紧披风,叫亲兵扶着,一头钻进了暖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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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玄铁卫从别院回到书房,带回了刺客的供词。
“竟审得这么快?”
老主簿拿着数页纸张,有些愕然:“用的什么手段?竟真撬开了嘴,问出这么多……”
玄铁卫眼中仍带余悸,迟疑片刻,俯身跪下。
萧朔坐在窗前,淡声道:“说。”
“是。”玄铁卫道,“云公子不准我们看,只叫我们在院外等候。”
“我们将人送去前,不信还有更多手段,也用军中法子试过了。”
玄铁卫:“那些刺客硬得很,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玄铁卫道:“我们将人绑起来,送进了云公子的院子。不出两个时辰,在院外,听见里面喊声……”
萧朔:“喊的什么?”
玄铁卫低声:“求死。”
萧朔放下手中供词,静坐了一阵,看向窗外。
“云公子用的……都是当初在御史台狱,侍卫司拿来对付云公子的手段?!”
老主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心头一紧:“那些刺客训练有素,都只挺了两个时辰……云公子被审了一日两夜!”
老主簿心头发寒,不敢细想:“得怎么熬过来……”
萧朔垂眸,看着桌案上的几碟点心。
先帝膝下,云小侯爷向来最为受宠,自从被抱进宫按皇子份例娇惯养着,就没再受过半点苦。
他们最相熟那几年,萧朔尚在少年,看云琅的吃穿用度,还一度用君子一箪食、一瓢饮规劝过几次。
把云琅劝烦了,抱着一箪珍馐一瓢美酒,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云少将军在沙场上,都金贵得半点委屈受不得。
枪要最好的,马要大宛良驹,马鞍要挑最上等的皮子。
千里奔袭打一场仗,都要叫人把御赐的三个厨子扛在马上带着。
朝中主战议和拉锯、同戎狄和谈的时候,正是大雪封疆。云琅带兵坐镇边境,嫌边境苦寒,一度险些压不住脾气。
要不是先帝千里迢迢赐了至宝白狐裘,勉强把人哄住了,云少将军说不定直接带人去抄了对面老巢。
“王爷。”老主簿缓过神,犹豫半晌,“云公子那边……”
“他不说。”萧朔道,“就是不愿叫旁人知道。”
老主簿也明白,只是心里终归堵得慌,低声:“是。”
萧朔手臂垂在身侧,静了良久,缓缓松开攥着的拳,敛净眼底无边冰寒杀意。
云琅审出来这些东西,直接叫玄铁卫给了他,说明刺客口中撬出的东西格外紧要,不能耽搁轻忽。
“这些年下来,咱们府上遇过的。”老主簿低声数,“侍卫司,枢密院,大理寺,太师府……”
萧朔逐字逐句看完了那几张纸,搁在火盆上,点燃了一角:“还少一处。”
老主簿怔了怔:“哪家?”
萧朔看着那几张纸烧起来,松开手,尽数落进火盆里。
老主簿愣愣看着,忽然回过神,低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