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伸手,想要将他揽起来,被云琅按住手臂:“扶我一把就行。”
萧朔并不坚持,点点头,那只手在中途换了方向,给云琅借了借力。
“是有些吓着了,还余悸着,得缓两天。”
云琅按按额头,他握着萧朔手臂,手上力道收了收,低声道:“小王爷命大福大,吉人自有天相,是不是?”
萧朔静看他一刻,并不反驳,微微点了点头。
云琅稍稍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撑起身,同萧朔一并上了楼。
客栈的天字号房是给来往贵人预备的,收拾得舒适妥当,尽力学了中原的精致典雅,在房里也备了茶具与屏风熏香。
两人出门在外,总不好仍要一间房。云琅看着萧朔回房歇息,自己才去了榻上,和衣囫囵躺下。
睡意同疲乏一并漫上,裹着人坠入静寂,睡到半夜,梦境里又叫汹涌的泥石流没顶淹上来。
格外真实的梦境,逼仄的冰冷泥浆裹着巨石,死死压着他,呛进口鼻。
灭顶之灾。
云琅躺在榻上,咬牙醒不过来,额头泛起涔涔冷汗。
泥浆中裹挟着无数沉重石块,他想要在一片混沌视野里找见萧朔,却无论如何也找寻不见,胸口的一腔血快要被冰冷沉重的洪水压得爆开。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萧朔会有性命之危。
此前虽然也数次经过风险,可总能靠两人合力设法寻出一条出路,只有这一次,逼到眼前的天灾压得人透不过气。
若非小王爷福大命大,吉人天相。
……
云琅在梦里昏沉,没顶的湍流将他卷进更深的黑暗里,身上的力气彻底竭了,只剩下恍惚的混沌与冰冷。
然后,一只手忽然扯住了他。
那只手暖的发烫,牢牢攥着他的手,将他从水底拖出来,抱着放平在石岸上。
墨色的身影模糊晃动,解开叫水泡透了的湿淋淋衣物,裹着他冰凉的胸肩,尽力叫他回暖,试他的心脉气息。
掌心热意覆在胸口,寸寸碾过,温热的唇覆上来,往他口中送进清新气流,一点点地厮磨。
……不对。
救人命的度气,哪里还用得着厮磨。
云琅隐约觉出不对劲,叫沛然温暖裹着,轻而易举挣脱了噩梦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自己这间房、上了自己的榻,解了衣物亲他的萧小王爷。
“小王爷……”
云琅开口,才察觉自己嗓子竟然沙哑的厉害:“你在做什么?”
榻前灯烛昏暗,萧朔黑彻眸底映着他的身影,静了一刻,低声答了个什么字。
云琅没听清,想不出哪个单字能答这句话:“什么?”
萧朔撑坐起来,伸出手,将从噩梦里挣脱出来的少将军裹进怀间:“侍寝。”
……
云琅伏在琰王殿下胸口,攒了会儿力气,伸手探进去摸了摸,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又一场离奇旖旎的梦境。
端王叔英灵在上……小王爷半夜摸到他床上,脱他的衣服,来给他侍寝了。
云少将军按按自己的心口,代入话本,一时有些不知是不是该支棱起来,将萧小王爷也亲翻在榻上,颠鸾倒凤一回。
不待再攒出力气,萧朔已将他彻底抱起来,叫云琅靠进怀里,解开衣物一并裹了,贴在胸口。
云琅隐约觉得不对:“这个……
也是侍寝的流程吗?”
萧朔探过手,点了点头:“投怀送抱。”
云琅总觉得好像投反了,不等提出异议,已被小王爷摸得闷哼一声,不由自主一软。
“慢着。”
云琅闭了眼睛,抬手去攥萧朔的袖子,耳后滚热:“我还是觉得不对……”
萧朔问:“还冷么?”
云琅一怔,睁开眼睛。
萧朔贴了贴他的额头,大抵是觉得仍发凉,又将云琅往怀里更深地裹进来,慢慢拍抚着脊背。
背上力道轻缓沉静,一下接着一下,将他胸口残余的寒意与余悸一道,无声驱散。
“你这样的噩梦,前些年里,我每夜都要做七八个。”
萧朔垂眸,看着仍愣怔的云少将军:“将心比心,你也该涨涨记性,日后少再吓我。”
云琅冤枉透顶:“我几时吓你——”
萧朔低头,吻住云琅的声音,臂上力道无遮无拦地尽力收紧。
云琅胸口与他的心跳一撞,眼底倏地烫了烫,抬手使足力气,牢牢回抱住萧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