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我同他们说,加些甘草,不坏药性。”
萧朔道:“你想混入城中,设法骗这几方内斗?”
“麻烦的不是朔州城,是雁门关和铁浮屠。”
云琅好不容易压了咳意,缓过口气,点了点头:“金人还不如西夏,他们天生擅长掠夺,却根本不会守城。可夺了城有什么用?铁浮屠若散出去,成了气候,过飞狐口就能直捣中原。”
萧朔清楚他的用意,将药碗接过来,又道:“只是……朔方军在此地困久了,战心战意未损,当初运筹帷幄的心志却已磋磨大半,未必能猜得到。”
“白叔叔磋磨得狠些,景参军总还好吧?”
云琅不太甘心:“还有刀疤——”
萧朔:“刀疤?”
“刀疤!如何?”
云琅硬撑着底气:“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我相信他。”
“……好。”
萧朔静看他一阵,不忍心戳破少将军,点了点头:“既如此,纹银十两……”
话音才落,刀疤魁梧的身形已钻出帐子,四处望了一圈,嘿嘿笑着朝云琅跑了过来。
“如何。”云琅扯着小王爷的手,飞快敲了两下定准赌约,转回来和颜悦色,“猜出来了么?”
“同景先生白大哥一起猜的。”刀疤咧嘴,“不知准不准。”
云琅颔首:“说。”
“白大哥让再问。”刀疤道,“同药农有要紧关系?”
云琅点了点头:“是。”
刀疤:“能削弱金兵战力?”
云琅目光一亮,笑道:“是。”
刀疤:“还要符合少将军脾气的?”
云琅罕少的有些惊喜了,看了萧朔一眼,欣然点头:“不错,你们——”
“白大哥让问……给战马喂淫羊藿的话。”
刀疤脸上一热,咳了两声,摸了摸脑袋:“几斤才够啊?”
第一百四十章
云少将军输了十两纹银。
帐内的两个人探出头, 看着茫然绕云州城跑圈的刀疤,将脑袋齐齐缩回去,划去了纸上淫羊藿采购的周密安排。
……
云琅没再去中军大帐,回了两人的帐子, 还气得抱着野兔来回转圈:“这是我的脾气?”
“为何不能猜些堂堂正正的主意?”
云琅想不通:“老实敦厚, 温良纯善, 光明正大……”
萧朔不知哪个字符合少将军的脾气,伸手拉住他, 将被转晕了的兔子自云琅怀里救下来,换了一盏茶过去。
云琅叫他扯着, 咕嘟咕嘟喝干了一盏茶,仍余怒未消:“我几时惦着给人下药了?”
萧朔:“……”
琰王殿下昧着良心,摸了摸少将军发顶:“不曾。”
云琅:“还下得去手用淫羊藿?”
萧朔垂眸:“下不去手。”
云少将军有人哄着, 气顺了些, 将喝空了的茶盏扔在一旁,又攥了下手腕。
萧朔看清他遮掩力道, 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将野兔送回竹笼, 又去行李里翻出粗盐布袋, 拿回来烘在了炉边。
北疆旱地晴天多些,可冬春交替,难免要下几日雨。
春雨金贵,经冬霜寒, 见水才可翻土落种。农书里将其称作“霖雨”, 但凡落了雨,破土开荒、犁耕稼种,便一日也不能等。
那襄王与属下不明就里, 偏偏在此时征牛。霖雨一落,何止佃户没了牛心中惶恐,连有土地的也难免焦灼难熬,云州城内迟早要乱。
只是……这场雨于他们,却也不全是好事。
萧朔看了看云琅腕间,将那炉上烤着的布袋换了个面,慢慢烘热着里面的大颗粗盐。
云琅握着手腕,自坐了一阵,忍不住道:“那淫羊藿……药性如何?”
他声音太低,说得又含糊,萧朔没能听清:“什么?”
“药性如何?”
云琅皱了眉:“马当真吃么?吃了管不管用?”
萧朔不曾想到少将军这般豁得出去,闻言微怔,拿过茶盏:“且不论管不管用,若当真用了,史书如何写?”
萧朔替他续了半盏茶:“朔州坚固,久攻不下,云麾将军暗行淫马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