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白他一眼,继续捏着绣针做活。
妥妥已经快十个月了,早就爬的飞快。将妥妥仰躺放在圆圆身边,两个小家伙刚还并排躺在一起抓手玩,这会妥妥就翻身坐起,抓着圆圆的脸蛋口齿不清的喊“弟……”
“弟~弟~”阳哥好笑的抓下儿子小手,一字一顿的教他说话。
“阿……爹……爹……”妥妥笑出四颗乳牙脆生生的叫爹爹。
“……哎呦~我儿子可真聪明”阳哥笑着抱起儿子狠亲一口。小家伙借助爹爹的手臂勉强来上两步虚踏,又把阳哥美得直显摆“看见没?会走了哦~”
陈青受不了这个儿控,敷衍两句,见自家的小东西也啊啊叫着想站起来,便拍拍他的小肚腩教训“没学会爬就想走?老实躺着吧”
“圆圆多讨喜啊,你咋还没别过劲呢?”阳哥纳闷的抱起儿子跟他玩躲猫猫。
“没不喜欢啊,这不挺稀罕他么!”陈青好笑的摇头,谁规定稀罕就得像阳哥那样成天抱着不撒手了?将刚缝好的小绣球按照颜色深浅系在一根木棍上,吊起来给儿子看,小家伙立马转移视线咿咿呀呀的伸手够着玩。
阳哥不明白陈青做这么个东西干嘛用,陈青酷酷的甩给他一句“早教!”
“这么点娃娃懂啥?你教了他也记不住”阳哥才不信陈青那套说辞,娃娃都是6岁启蒙,8岁方才入学。即便家里有才学的也是4、5岁以后才教娃娃背百家姓呢。
陈青懒得跟他解释,别人家的娃他管不着,自己儿子得从小就抓紧教育。
将绣球吊在床柱上,陈青又去书房拿梁子俊画的黑白卡。阳哥好奇瞄着木板上的水墨画笑道“你别说,子俊这小猫小狗画的还真挺像”
若不是自己画不好,陈青真不想用梁子俊画的这些简笔画。在他眼里,这些抽象画只会教歪他儿子,奈何自己画的更烂,只能凑合着用了。
指着木片上的小动物挨个教一遍,小家伙看着看着又呼呼睡着了。
“哈哈哈……我就说奶娃哪看的懂?”阳哥指着陈青郁闷的脸笑到前仰后合,妥妥也凑趣的跟着呵呵傻笑两声。
“笑什么呐?”梁子俊洗完尿布甩手进门,瞧了眼儿子,对媳妇竖起拇指夸道“又睡着啦?媳妇你真厉害,这些画一哄儿子保证老实睡觉!”
陈青牙根咬了又咬,气急的用木片砸他脑袋“还不是你画的不好?让你画像点,非得给画成四不像,这玩意谁能看出是条狗?”
“我能啊”阳哥憨笑的指着自己鼻尖,妥妥也有样学样的抓着小鼻子呵呵笑。
“那是你傻!”陈青白他一眼,对得意的梁子俊吩咐“重画!”
梁三爷摊摊手,对一脸莫名其妙的阳哥说“你是不尖”
阳哥气急的小声嘟囔“我傻?我傻我能看出那是狗,你儿子倒是像你一样尖了,还不是照样呼呼大睡?”
妥妥拍着爹爹脸颊笑着学话“爹……啥……”
……被掉包的是他儿子吧?阳哥盯着宝贝儿子无语了。
直到儿子满三个月前,梁子俊都在重画那些木板画,除了小猫小狗又增添了花草桌椅,凡是陈青觉得有必要的都是梁子俊必须画好的物件。
每天伺候儿子的空闲时间全用来照实作画,梁三爷是彻底没功夫出去闲晃了,最可气的就是那些不配合作画的活物,最终被梁三爷吊起来画了个更惊悚的描摹。
“像不?”梁三爷举着木板递到野猫眼前问道。
四爪被绑成大字型的野猫“瞄~”的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隔空就用尾巴抽了那怪物一记。
……他还是逮只鸡来画吧!看着一溜烟钻没影的野猫,梁三爷丢了木板暗暗想着。
继作画外,梁三爷又领了新活计,给儿子讲睡前故事,抽空还得摆弄些乐器,间或嚎上两嗓子培养儿子的乐感。
至此梁三爷才晓得培养一个多才多艺的娃娃有多辛苦,但架不住咱三爷乐在其中啊,每天挖空心思的给儿子念书讲学,晚上再就成果跟媳妇“深入”探讨一番。
妥妥每天定点被阳哥抱过来蹭学,顺便点评下梁子俊近期的育儿功课。
举人老爷给讲学,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而且还不用交束脩,白听……
七夕过后,又到一年秋收,因着旱情,县城再不复往年热闹。萧条的街道,门可罗雀的商铺,这些都隐隐预示着灾年即将到来。
梁家四兄弟按照惯例整装待发,但这次出门不为收租,只为记账。田里没有产出,佃户吃饭都成问题哪有粮食交租?即便有银子的也得省着换口吃食。
这当口谁都不会将救命钱往外掏,每次赶上灾年都是先记账,等年头好了再补齐。这次出门还另有目的,那就是考察各家佃户的抗灾能力,避免穷人借不到粮,富户扮穷反倒占了困难户的口粮。
屯的粮食即便再多,也供不起这么多家佃户,是以只能重点照顾需要帮扶的人家,避免造成饿死或卖儿卖女的惨况。
等四兄弟回来,梁柏达召集全家议事。听完各自爆出来的各村惨状,一家老小全都沉默不言。
去年就减产,今年又赶上大旱绝产,好些人家不等入秋就吃光了口粮,全靠进山淘些山货熬野菜汤喝。眼下不等入冬估计就会有大批困难户上门借粮,如此境遇,怕是挨不到开春屯粮就得告罄。
“子俊,让你调集粮食的事怎么样了?”梁柏达愁的抽起旱烟,吧嗒吧嗒的吐出一屋子浓烟。
梁子俊挥手扇开,老实交代“怕是不成,一早去信托人给办,但都一个多月了也没回信儿。南方粮食大多都被官府把持,有流入外省的也都囤在各大粮铺,估计那头最多能给筹些粮种,口粮却是不成”
“不行就让子安给想想办法,不然真等饿死千八百口,没个三年五载怕是缓不过来”梁柏达愁的又点起一锅旱烟。
“要我说也不用咱家担这么重的担子,等立冬朝廷就会派发赈灾粮食,虽是不多,但也能勉强糊口,终不会饿死一个州的百姓”宋氏劝解道,夺了老头子手里的烟袋锅,不让他再熏着一众小辈。
“哎~只怕朝廷今年也无力赈灾,年景不好,又赶上多地受灾,等赈灾银子运到县城,又有多少能分到老百姓口中?”梁柏松叹息一声,紧皱眉头分析。
“终归得留点余富待到明年春耕,不然佃户即便熬过冬节,光靠野菜也养活不了一大家子”梁柏仓接过话茬。
梁柏达想了想,便吩咐子俊将县里的粮食藏妥,冬节前只放仓库的屯粮,待到春耕再酌情给困难户发放口粮。
紧着点总好过开春无粮可用,梁柏达散了家人,回家含饴弄孙。
如今梁家是有孙万事足,除了梁柏松那院稍显冷清,其余三院见天欢声笑语,全然不似旁家的愁云惨雾。
中元节过后,下了两场小雨,虽是堪堪打湿地皮,但终归没再继续旱下去。村里人全靠井水过活,眼见落雨,当场就有哭出来的。若是再不下雨,不等饿死,淘干井水也会渴死。
陈青又惦记起他的大棚蔬菜,只要水量充足,即便大棚面积小那也是一份产出。跟梁子俊商量过,二人便找上梁柏达预计多盖几座大棚。
梁柏达皱眉半晌才摇头劝道“还是别种了,真到冬日遍地饥荒,你那棚子非着人眼红不可,人饿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明着不敢抢,半夜去偷你防的住?别倒时庄稼没了,棚子还让人给砸了。咱家本就招眼,你再弄个粮仓摆明面上,那不是勤等着人上门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