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机不可失,梁子俊也不会冒险把刺客吊上集市。只要拖上半日,山上半数马匪就能进城汇合……
推挤间,借由人群掩护,暗处突然亮出一把匕首,直插少年背心。
赫连山大吼一声“谁敢拦!”
少年在人群中软软倒下,梁子俊大吃一惊,拨开人群上前喊道“都让开!”
博林和李舒和赶紧护在身后,情急警告“当心刺客!”
人们自发退让,露出猝死当场的少年。
身下泊泊血迹浸透单薄衣衫晕染开来,鲜红的触目惊心。
梁子俊目露悲痛的抱起少年,心中大悔,颤声喊道“郎中……快请郎中!”
三名郎中急切奔来,自发上前请脉,几息后均摇头叹息“救不成了……”
梁子俊虎目盈泪,都怪他想的不够周全,才会罔顾一条年轻生命,明知人手不够,为何非要当场发难?
犯案的不是他,也不该为了揪出主谋害死一个半大小娃。
若是换个大人,他或许还不会觉得有何惋惜,只会骂那刺客害人害己,可这还是个娃啊,如今因故枉死,何其无辜……
“是本官的错……”梁子俊情难自已的低声道歉,紧抱全无生机的少年,目露愤恨的大吼一声“是谁?给本官站出来!……”
“冷静点!”博林上前按住梁子俊,眼下局势顺变,若是再不加以控制,马上就会引起民愤。
刑场劫囚本也在预料当中,只是错估了投案时机,也没想到他会在这节骨眼奔来……
谁也不想害死一条人命,怪只怪这娃过于鲁莽,不懂变通。若是以此错失良机,让地方势力乘胜追击岂不落得满盘皆输?
五家顺势拧成一股劲,煽动造谣,助涨声势。推着群情激愤的人群朝刑场涌来,嘴里高呼着梁子俊听不懂的方言,即便能听懂,想必也是要为这死去的娃子讨个公道。
李舒和同博林连忙护在梁子俊身侧,避免他再遭人暗中下手。
纷乱间,赫连山回身护住刺客,嘴里大喝一声“还不快招?娃子都死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他不仁你不义,这节骨眼还犯什么傻!”
年仅二十的刺客,亲眼看着相依为命的弟弟死于非命,气息混乱的大吼一声“叽里呱啦……”
李舒和扬声用方言大喊“都退后!刑场劫囚当以叛国罪论处!犯人已经认罪,官府定会替娃子查出真凶!”
现场混乱一片,各家打手趁乱出击,若非赫连当机立断砍伤几人,还真震不住这帮愚民“再他奶奶的靠过来,老子就要大开杀戒了!小的们,不用留手,咱们替官府做事,谁敢伺机杀人,咱们就替官府除害!”
二当家带领一众马匪混不惧死的响应道“杀!”
第210章 来迟一步
现场纷乱一片,怒喝哀嚎的尖啸声此起彼伏,不受控制的朝刑台涌去。
十五人站在台上乱砍乱挥,胆敢靠前者,无论良贱都一视同仁。
涌到前方的百姓拼命后撤,借机上前的打手搏命抵挡,混乱间难免误伤几人,哀嚎声后,人群被血淋淋的场景惊到四下溃散,很快就露出伺机闹事的那帮打手。
谁的眼睛也不瞎,明摆着行刺不成,想要杀人灭口。娃子死在众人眼下,若不是怕他坏事,何苦杀个小娃?
人群溃散,徒留一地伤残,赫连山凭借蛮力砍退几人,余下不等再砍便畏惧退走。
梁子俊从人堆中爬起,不顾一身鞋印,踉跄着抱起尸体走上刑台。
刺客被吊在空中成了活靶子,肩背处被流箭射中,涕泪纵横的哭道“阿巴勒……”
李舒和难掩悲痛的解释“这娃小名叫石头”
梁子俊神情恍惚的着人放下刺客,将尸体摆到地上沉默以对……
眼见刺客扑在尸身上痛哭,博林拍着他肩膀宽慰“别自责,不怪你”
梁子俊呼噜一把脸,早该想到会闹成这般,为何不等人手聚齐再行发难?
博林见他意志消沉,代为吩咐道“无关人等速速退散!闹事的全都绑了下狱,误伤的也赶紧拉去救治,再有刁民恣意闹事,别怪衙门秉公处理!”
环顾四周,梁子俊紧握拳头无言以对,光踩踏至伤的就多达数人,更何论在拥挤间被官匪误伤的百姓了。
这次混战,不仅五家折损了人手,赫连山那十四名兄弟也有小半身负重伤。
县城仅有三名郎中,此时全被集中起来救治百姓,博林仗着会些医术,抬回自家官匪,便着劳工采买药材。
赫连山谢过搭手的伙计,先将刺客锁紧,才满含怒意的安顿兄弟。
衙署内横七竖八躺了六人,全是身重数刀,性命垂危的官匪。
这些跟他上山的兄弟,有些还不足二十岁,此时血流不止的模样令赫连山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二当家被人捅了一刀,还不忘强撑着起身教训“别他奶奶的嚎出声,丢人不丢人!能动的都起来搭把手……”
李舒和捂着伤臂制止“别逞强,你伤的可不轻!”
被二当家教训一通,即便躺着的都咬牙闷哼,足见这帮家伙的坚忍。
上山那刻就做好赴死准备,只是没成想,他们此刻不是死在官兵手下,反倒为了维护治安被乱刀所伤“咱们这算不算……咳咳是因公赴死?”
赫连山怒斥一句“省口气,给老子挺住!”
“嘿嘿嘿……大当家可别忘给兄弟讨个功名,死了也有脸面见祖宗”
“忘不了”强忍悲痛的摆正小腿,摸着肉皮相连的断腿暗自发誓,以后这便不是他赫连山一人的仇恨,而是要为即将死去的兄弟报亡命之仇。
李舒和为梁子俊挡了一刀,伤势不重,紧急处理了下,便帮衬其他人包扎。